第48章<br />
柳姝妤从昌王府出来, 已经是傍晚了。<br />
街上行人匆匆，纷纷着急回家。<br />
柳姝妤没回太尉府，反而让车夫直接去了翊王府。<br />
昨夜, 五十仗仗刑完毕, 萧承稷腰臀被打出了血，柳姝妤担心, 原本是打算从临西阁收拾完东西就去看萧承稷的, 哪知生了意外，她等苏念慈平安后才离开的。<br />
马车稳稳停在翊王府, 府门两边已经点了灯笼照明。<br />
不知为何，没人拦她，柳姝妤一路畅通无阻进了昌王府。<br />
“柳娘子。”<br />
府上有丫鬟出来相迎。<br />
“王爷情况如何？”<br />
柳姝妤担忧不已, 轻车熟路走在回廊下，直奔萧承稷寝屋去。<br />
她一路走来都没看见萧承稷，恐怕他现在是躺在床上养伤。<br />
那丫鬟摇头，回道：“情况不太好, 殿下现在昏迷不醒，还有些发烧，太医让留心这一两日。”<br />
慌乱和担忧一起涌上心头，柳姝妤拎着裙裾, 三部并两步急匆匆往寝屋奔去。<br />
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，想快点见到萧承稷。<br />
屋中，男子腰臀有伤，便只能趴在床上。<br />
脸色煞白，昏迷不醒。<br />
薛太医守在床边, 随时留心这萧承稷的状态。夜里宫中闹出那么大的阵仗，薛太医经小道消息, 算是明白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，难怪在莫水村时，他就感觉三人之前的氛围有些微妙。<br />
皇家的事情，他可不敢多言，听到的话也能烂在肚子里。<br />
这厢看见柳姝妤来，薛太医并没觉得奇怪，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。<br />
“薛太医，殿下如何了？”<br />
柳姝妤径直去了床边，她第一次看见如此虚弱的萧承稷，害怕得连声音都在颤抖。<br />
薛太医道：“五十仗，不是谁都能受住的。殿下腰臀仗伤严重，血淋淋的，傍晚的时候开始发热，我已经给殿下灌了退烧药，熬过今晚应该就没事了。”<br />
他有事，也不能让萧承稷有事，否则这项上人头不保。<br />
“今日辛苦薛太医了，您先回厢房歇歇，这里我守着便好。”<br />
薛太医也觉这情形之下，他不宜久留，便拎起医药箱离了屋子。<br />
山岚也是有眼力见的人，而这翊王府被本就是她的主场，便对屋中的丫鬟使眼色。屋中丫鬟心领神会，跟在她身后出了屋子，须臾间，屋子只剩了柳姝妤。<br />
柳姝妤不知道现在她该做些什么，但守着萧承稷，她终究是安心的。<br />
坐在床边的地上，柳姝妤握住萧承稷放在被子外面的手，看着虚弱的他，不禁失神。<br />
倏地，柳姝妤听见昏迷的男子嘴里喃喃低语，似是梦呓。她将有头凑近了些，终于听清了他的话。<br />
“别走。”他说。<br />
柳姝妤不确定萧承稷是不是在对她说，让她别走。<br />
“我不走，你不平安醒来，我不会离开的。”<br />
柳姝妤当作萧承稷在叫她，此刻更加用力，握紧他手。<br />
“别走，别走，等我。”<br />
萧承稷声音大了些，柳姝妤不用凑近也能听得真切。<br />
不知萧承稷梦到了什么，眉头拧得很紧，柳姝妤伸出手，抚平他眉，但刚一松手，他又皱起了眉。<br />
“不要跳，别跳。”<br />
昏迷中，萧承稷看见前世柳姝妤站在宫墙上，准备跳下去，他急了，喊出声来，“廿廿，别跳！”<br />
与此同时，手被萧承稷握住，柳姝妤愣住，心里悸动。<br />
他喊了她小名。<br />
柳姝妤猜，萧承稷大抵是梦见昨日在悬崖边的事了。<br />
回握萧承稷，柳姝妤点头，回应着他，“我不跳，廿廿不跳。”<br />
“廿廿。”<br />
萧承稷低喃着，拉着她手，一声声喊着柳姝妤小名。<br />
柳姝妤回应着他，他喊一声，她就应一句。<br />
萧承稷没有醒来的迹象，发烧昏迷中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，低语道：“对不起，廿廿。我不该离开的。”<br />
柳姝妤听得一愣，不明所以。他道歉作甚？<br />
“什么离开？去哪儿？”<br />
柳姝妤下意识问出声来。<br />
萧承稷仿佛能听到她说话一样，迷迷糊糊道：“离开湖边。从湖里救你上岸后，不离开。”<br />
柳姝妤愣忡。<br />
原来，是萧承稷救了落水的她。<br />
是他呀。<br />
难怪，难怪他会在婚后第二日请安时，问出那样一番话。<br />
柳姝妤潸然泪下。<br />
她竟然会误以为是萧承泽救了她。<br />
“该对不起的人，是我。”<br />
柳姝妤眼泪如断线般，止不住流，心中说不出的滋味，“承稷哥哥，你要快点醒来。”“殿下还有昏迷着？”<br />
这时，屋外传来康跃的声音，似乎很急，有要事向萧承稷汇报一样。<br />
“还没醒。”<br />
山岚低声说道。<br />
康跃明显着急，“这可如何事好，审出来了，但殿下又不在。”<br />
他没个主意。<br />
柳姝妤擦干眼泪，去了屋子外面，她轻轻带上门，正巧听见两人这番对话，“审谁？”<br />
两人闻声回头，看见柳姝妤后，突然又不说话了。<br />
柳姝妤意识到气氛不对，刨根问底，“康跃，审谁？是殿下让你办的事情？”<br />
“罢了，柳姑娘也不是外人。”康跃不打算瞒着了，事情拖久了，变数多，“殿下昨夜回来时，让我去审在城郊擒住的一众叛贼，尤其是那领头之人。”<br />
“审出来了，昨日生事的是三十几年前的奸相余孽。他们筹划这件事很久了，之所以会清楚那日陛下的行程，是从昌王那得到路线图。问路线图时，高昊不堪酷刑，昏了过去，索性在他身上搜到陛下出行的线路图。”<br />
康跃着急，“就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，涉及昌王，吏部那边格外谨慎，等着高昊醒来上报，但我怕就怕有人对高昊下手，届时只有物证，昌王又极擅辩驳，反咬一口是他人污蔑。”<br />
所以他才急急回来找萧承稷。<br />
柳姝妤知晓叛贼的真实身份，自然是相信康跃审出来的结果。<br />
谁说不能攀咬萧承泽？<br />
如今已是深夜，宫门落锁，想入宫也是明日去了。<br />
萧承泽被禁足在王府，大抵是不知道牢里发生的事情，否则也不会坦然得将自己灌醉。<br />
柳姝妤叮嘱道：“康跃，麻烦你今夜将高昊看好，高昊作为人证，不能出事。”<br />
康跃明白其中道理，遂离开了翊王府。<br />
柳姝妤决定明日一早就去面见圣上，明日一定要让萧承泽定罪！<br />
她转身离开，欲回屋子守着萧承稷，目光忽而从山岚身上略过，想起她出来时，听见山岚和康跃的对话。<br />
停住步子，柳姝妤看着山岚，道：“你和康跃，好像相熟。”<br />
山岚微愣，怔怔对上柳姝妤目光。<br />
*<br />
屋中，山岚跪在地上，坦白道：“奴婢一直是翊王府的丫鬟，因会些功夫，才被翊王殿下挑选出来留在姑娘身边的。殿下吩咐奴婢待在姑娘身边，保护姑娘。”<br />
柳姝妤恍惚，如此说来，不管是前世，还是现在，萧承稷都一直默默守护着她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，甚至还对他凶巴巴的。<br />
心中感慨万千，柳姝妤扶山岚起来，她确实要为萧承稷做点什么。<br />
在翊王府待到天明，柳姝妤拿着当初崔皇后给她的令牌，独自去了皇宫面圣上。<br />
“臣女要揭发一人，此事与柳家无关，系臣女执意要告御状，望陛下莫要因此迁怒柳家。”<br />
景帝看着昨日来过，今日一早执意求见的女子，问道：“你要揭发谁？”跪在地上的柳姝妤腰背挺得笔直，眼神坚定，严肃道：“臣女要揭发昌王的恶行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萧承稷醒了，背上的疼痛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，稍稍一动便会扯到伤口。<br />
人醒了，也就暂时脱离了危险，薛太医悬着的心落下，项上人头又稳住了。<br />
伤口上完药，薛太医收拾药箱，感叹道：“幸好殿下无大碍，昨夜把柳家那姑娘着急坏了。”<br />
柳家那姑娘？<br />
“柳姝妤？”<br />
萧承稷扫了一圈，屋中没有柳姝妤的身影，看见山岚面略显凝重的神色，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。
柳姝妤从昌王府出来, 已经是傍晚了。<br />
街上行人匆匆，纷纷着急回家。<br />
柳姝妤没回太尉府，反而让车夫直接去了翊王府。<br />
昨夜, 五十仗仗刑完毕, 萧承稷腰臀被打出了血，柳姝妤担心, 原本是打算从临西阁收拾完东西就去看萧承稷的, 哪知生了意外，她等苏念慈平安后才离开的。<br />
马车稳稳停在翊王府, 府门两边已经点了灯笼照明。<br />
不知为何，没人拦她，柳姝妤一路畅通无阻进了昌王府。<br />
“柳娘子。”<br />
府上有丫鬟出来相迎。<br />
“王爷情况如何？”<br />
柳姝妤担忧不已, 轻车熟路走在回廊下，直奔萧承稷寝屋去。<br />
她一路走来都没看见萧承稷，恐怕他现在是躺在床上养伤。<br />
那丫鬟摇头，回道：“情况不太好, 殿下现在昏迷不醒，还有些发烧，太医让留心这一两日。”<br />
慌乱和担忧一起涌上心头，柳姝妤拎着裙裾, 三部并两步急匆匆往寝屋奔去。<br />
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，想快点见到萧承稷。<br />
屋中，男子腰臀有伤，便只能趴在床上。<br />
脸色煞白，昏迷不醒。<br />
薛太医守在床边, 随时留心这萧承稷的状态。夜里宫中闹出那么大的阵仗，薛太医经小道消息, 算是明白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，难怪在莫水村时，他就感觉三人之前的氛围有些微妙。<br />
皇家的事情，他可不敢多言，听到的话也能烂在肚子里。<br />
这厢看见柳姝妤来，薛太医并没觉得奇怪，起身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。<br />
“薛太医，殿下如何了？”<br />
柳姝妤径直去了床边，她第一次看见如此虚弱的萧承稷，害怕得连声音都在颤抖。<br />
薛太医道：“五十仗，不是谁都能受住的。殿下腰臀仗伤严重，血淋淋的，傍晚的时候开始发热，我已经给殿下灌了退烧药，熬过今晚应该就没事了。”<br />
他有事，也不能让萧承稷有事，否则这项上人头不保。<br />
“今日辛苦薛太医了，您先回厢房歇歇，这里我守着便好。”<br />
薛太医也觉这情形之下，他不宜久留，便拎起医药箱离了屋子。<br />
山岚也是有眼力见的人，而这翊王府被本就是她的主场，便对屋中的丫鬟使眼色。屋中丫鬟心领神会，跟在她身后出了屋子，须臾间，屋子只剩了柳姝妤。<br />
柳姝妤不知道现在她该做些什么，但守着萧承稷，她终究是安心的。<br />
坐在床边的地上，柳姝妤握住萧承稷放在被子外面的手，看着虚弱的他，不禁失神。<br />
倏地，柳姝妤听见昏迷的男子嘴里喃喃低语，似是梦呓。她将有头凑近了些，终于听清了他的话。<br />
“别走。”他说。<br />
柳姝妤不确定萧承稷是不是在对她说，让她别走。<br />
“我不走，你不平安醒来，我不会离开的。”<br />
柳姝妤当作萧承稷在叫她，此刻更加用力，握紧他手。<br />
“别走，别走，等我。”<br />
萧承稷声音大了些，柳姝妤不用凑近也能听得真切。<br />
不知萧承稷梦到了什么，眉头拧得很紧，柳姝妤伸出手，抚平他眉，但刚一松手，他又皱起了眉。<br />
“不要跳，别跳。”<br />
昏迷中，萧承稷看见前世柳姝妤站在宫墙上，准备跳下去，他急了，喊出声来，“廿廿，别跳！”<br />
与此同时，手被萧承稷握住，柳姝妤愣住，心里悸动。<br />
他喊了她小名。<br />
柳姝妤猜，萧承稷大抵是梦见昨日在悬崖边的事了。<br />
回握萧承稷，柳姝妤点头，回应着他，“我不跳，廿廿不跳。”<br />
“廿廿。”<br />
萧承稷低喃着，拉着她手，一声声喊着柳姝妤小名。<br />
柳姝妤回应着他，他喊一声，她就应一句。<br />
萧承稷没有醒来的迹象，发烧昏迷中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，低语道：“对不起，廿廿。我不该离开的。”<br />
柳姝妤听得一愣，不明所以。他道歉作甚？<br />
“什么离开？去哪儿？”<br />
柳姝妤下意识问出声来。<br />
萧承稷仿佛能听到她说话一样，迷迷糊糊道：“离开湖边。从湖里救你上岸后，不离开。”<br />
柳姝妤愣忡。<br />
原来，是萧承稷救了落水的她。<br />
是他呀。<br />
难怪，难怪他会在婚后第二日请安时，问出那样一番话。<br />
柳姝妤潸然泪下。<br />
她竟然会误以为是萧承泽救了她。<br />
“该对不起的人，是我。”<br />
柳姝妤眼泪如断线般，止不住流，心中说不出的滋味，“承稷哥哥，你要快点醒来。”“殿下还有昏迷着？”<br />
这时，屋外传来康跃的声音，似乎很急，有要事向萧承稷汇报一样。<br />
“还没醒。”<br />
山岚低声说道。<br />
康跃明显着急，“这可如何事好，审出来了，但殿下又不在。”<br />
他没个主意。<br />
柳姝妤擦干眼泪，去了屋子外面，她轻轻带上门，正巧听见两人这番对话，“审谁？”<br />
两人闻声回头，看见柳姝妤后，突然又不说话了。<br />
柳姝妤意识到气氛不对，刨根问底，“康跃，审谁？是殿下让你办的事情？”<br />
“罢了，柳姑娘也不是外人。”康跃不打算瞒着了，事情拖久了，变数多，“殿下昨夜回来时，让我去审在城郊擒住的一众叛贼，尤其是那领头之人。”<br />
“审出来了，昨日生事的是三十几年前的奸相余孽。他们筹划这件事很久了，之所以会清楚那日陛下的行程，是从昌王那得到路线图。问路线图时，高昊不堪酷刑，昏了过去，索性在他身上搜到陛下出行的线路图。”<br />
康跃着急，“就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，涉及昌王，吏部那边格外谨慎，等着高昊醒来上报，但我怕就怕有人对高昊下手，届时只有物证，昌王又极擅辩驳，反咬一口是他人污蔑。”<br />
所以他才急急回来找萧承稷。<br />
柳姝妤知晓叛贼的真实身份，自然是相信康跃审出来的结果。<br />
谁说不能攀咬萧承泽？<br />
如今已是深夜，宫门落锁，想入宫也是明日去了。<br />
萧承泽被禁足在王府，大抵是不知道牢里发生的事情，否则也不会坦然得将自己灌醉。<br />
柳姝妤叮嘱道：“康跃，麻烦你今夜将高昊看好，高昊作为人证，不能出事。”<br />
康跃明白其中道理，遂离开了翊王府。<br />
柳姝妤决定明日一早就去面见圣上，明日一定要让萧承泽定罪！<br />
她转身离开，欲回屋子守着萧承稷，目光忽而从山岚身上略过，想起她出来时，听见山岚和康跃的对话。<br />
停住步子，柳姝妤看着山岚，道：“你和康跃，好像相熟。”<br />
山岚微愣，怔怔对上柳姝妤目光。<br />
*<br />
屋中，山岚跪在地上，坦白道：“奴婢一直是翊王府的丫鬟，因会些功夫，才被翊王殿下挑选出来留在姑娘身边的。殿下吩咐奴婢待在姑娘身边，保护姑娘。”<br />
柳姝妤恍惚，如此说来，不管是前世，还是现在，萧承稷都一直默默守护着她，她却什么都不知道，甚至还对他凶巴巴的。<br />
心中感慨万千，柳姝妤扶山岚起来，她确实要为萧承稷做点什么。<br />
在翊王府待到天明，柳姝妤拿着当初崔皇后给她的令牌，独自去了皇宫面圣上。<br />
“臣女要揭发一人，此事与柳家无关，系臣女执意要告御状，望陛下莫要因此迁怒柳家。”<br />
景帝看着昨日来过，今日一早执意求见的女子，问道：“你要揭发谁？”跪在地上的柳姝妤腰背挺得笔直，眼神坚定，严肃道：“臣女要揭发昌王的恶行。”<br />
……<br />
萧承稷醒了，背上的疼痛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，稍稍一动便会扯到伤口。<br />
人醒了，也就暂时脱离了危险，薛太医悬着的心落下，项上人头又稳住了。<br />
伤口上完药，薛太医收拾药箱，感叹道：“幸好殿下无大碍，昨夜把柳家那姑娘着急坏了。”<br />
柳家那姑娘？<br />
“柳姝妤？”<br />
萧承稷扫了一圈，屋中没有柳姝妤的身影，看见山岚面略显凝重的神色，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