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六章书院少年不识愁滋味,准姨父小试
大盛的读书人自开国便在十月中旬有一旬节假，名曰「田假」。<br />
开国元帝起事时曾访乡野，见贫苦学子早起晚睡苦读，午时又抽空归家做事，实在辛苦。<br />
而正是这些贫苦学子，苦读成才，成为大盛初期不可缺少的官员。<br />
这传承勤奋好学，吃苦耐劳的精神，随着礼部定下「田假」慢慢流传。<br />
白缊书院学子盖是在这一旬随夫子出门游学。<br />
邵衍预备着后年下场，今年并不着意游学，况且非人人皆有机会点伴于夫子之侧。<br />
相比他的淡定，晏非白倒有些毛躁。<br />
早读时，时不时回头瞥他一眼。<br />
再在他回头时，右侧飞出一纸团，不偏不倚，恰好砸到他左额。<br />
晏非白“啊”了一声，怒目而视，却见坐于其斜后的周席玉往窗外扬了扬头，顺势一瞧，就见夫子正领着书童不紧不慢地路过。<br />
见晏非白悻悻，周席玉发出一声轻嗤。<br />
什么德行。<br />
他压低声音同一旁的邵衍道：“你乔迁那日兵荒马乱的，我都没同你说上几句话。”<br />
邵衍笑道：“我是第一次当家作主，自然慌乱得很，生怕哪里不周到，恨不得分身落于府里各处盯着。”<br />
周席玉调侃：“内宅之事自然由未来的主母做主，你倒心急，把里头打理好，待日后邵夫人过门了，可就轻松。”<br />
邵衍知好友的性子，也不恼怒，反而请教道：“你可知现下姑娘们最喜欢什么玩意？”<br />
周家未分家，一大家子热热闹闹：“我听我堂妹道，现下她们小姐妹喜从滇州流传来的小花样，就是将鲜花晒干后在纸张上压实，制成花信笺。”<br />
“姑娘间就爱交换信笺。”<br />
这确实一股子清爽文雅，可宝知不像是会喜欢这般花样的人。<br />
邵衍想了想：“既是滇州传来的，商人重利，自然会运送滇州的花至京城贩卖，我不若寻这些新奇的花来制成花露。”<br />
周席玉细想，不住鼓掌：“好你个衍公子，平日里温文尔雅，为人端正，却不想在风月事中有如此七窍玲珑心！”<br />
好在早读时间恰好结束，这句调笑含含糊糊，却也没引起关注，倒叫前头的晏非白紧张不已。<br />
他一结束就蹭然起身，疾步而至：“阿衍，我有话要同你说！”<br />
周席玉奇道：“你怎么，发癔症了？”<br />
整个白缊书院能在周公子口角中讨得便宜得不出三人，被人戏称小少爷的晏非白更是屡屡吃瘪。<br />
他想及伯父的任务，忍气吞声道：“我不同你斗嘴，我有事呢！”<br />
邵衍无奈，周席玉总爱逗晏非白，可巧小少爷总不禁逗，越是这幅忍辱负重，就越叫周席玉开心。<br />
“来，我们到外头说话。”<br />
避开出来透气的学子，二人立于一处小亭。<br />
“阿衍，今日下学后你可有事？不如同我一道回去，我大伯父前几日刚从江都回来，带了好些有趣的玩意。”邵衍道：“你都是定亲的人了，虽弟妹未过门，可难保今日会来做客，我若撞上了岂不尴尬？”<br />
晏非白咬了咬牙，终究是兄弟为重，压过了大伯父的威严，压低声音道：“我伯父今日请谢指挥使来府中喝酒。”<br />
邵衍转过弯来，原来是宝知的姨父要见他。<br />
她自小客居侯府，受谢四爷庇护，自然视其为父。<br />
邵衍凛然，感激行礼：“多谢非白提点！”<br />
晏非白反而不好意思，红着耳朵摆了摆手：“那周席玉总欺我，你日后可要偏向我！”<br />
邵衍当下只得搪塞过去。<br />
现在心不在焉的人增加了。<br />
周席玉被他们这氛围所惑，怎想如何旁敲侧击，二人皆如锯了嘴的葫芦，一棍子打下去发不出一声。<br />
临到下学，看到他们竟一同乘马而归，心中疑惑，倒也未追上前询问。<br />
邵衍看着温和，实则心中那道线清明着呢，即便周席玉同他亲近，也识趣地不曾触碰。<br />
晏家不愧为百年世家，府宅便是占了一条街，「晏府」二字气势磅礴，由开国元帝亲手所写，<br />
锋利的笔锋勾得来人心中不安。<br />
晏非白也下了马，将手中的马绳一道递给小厮，二人并肩而行：“岚园里头的金桂正是开的时候，早读那会我模糊听到你同席玉说要什么花，我让院里的小厮采上六两送到你府上。”<br />
邵衍道：“我昨日听喻台道，南安侯府要办群芳宴，你不如叫底下的人采了制成糕点与香包预备着。”<br />
晏非白心中佩服他的妥帖，心想那冷冷清清的梁姑娘一腔柔肠皆绕于邵衍也不无道理。<br />
他的知己这般好，配得上一个好姑娘。<br />
邵衍前些年为长泰郡主做事，同三教九流皆有人情往来，对各类规矩耳濡目染，后更是在书院随着夫子学习礼节，不用晏非白提醒，就提出先去拜见晏老夫人。<br />
晏老夫人已是做曾祖母的人，耳目不清，记事糊涂，看人模模糊糊，只觉眼前的青年如青松般挺拔，她问：“来人是谁？”<br />
一旁的嬷嬷丫鬟忙提高声音：“老夫人忘了？这是雍王府的衍公子，是十九少爷的好友！”<br />
晏老夫人道：“小十九？小十九怎么长高了！”<br />
晏非白上前：“祖母，我才是小十九，那是我的好友。”<br />
邵衍体贴道：“小辈今日拜访，特带了几支老参。”<br />
丫鬟们垂首接过后，正要道谢，却见晏家家主身边的人入内：“见过老夫人，大人唤十九少爷去书房见客。”<br />
邵衍起身道：“既然家中有外客，小辈就不打扰了。”<br />
那人道：“大人已知公子拜访，要小人带话，说衍公子是十九少爷好友，大人自然视为侄辈，若公子得空，不若一道见客。”<br />
晏非白在他大伯的人面前也要装出不知：“既然大伯父开口了，阿衍，不若就见一面吧。”<br />
晏老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，只知道厅里人多了，依稀听到什么「见一面」，自然道：“见一面就见一面吧。”<br />
邵衍便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感谢，由随从引领去了晏大人的书房。<br />
谢四爷见过邵衍几次。
开国元帝起事时曾访乡野，见贫苦学子早起晚睡苦读，午时又抽空归家做事，实在辛苦。<br />
而正是这些贫苦学子，苦读成才，成为大盛初期不可缺少的官员。<br />
这传承勤奋好学，吃苦耐劳的精神，随着礼部定下「田假」慢慢流传。<br />
白缊书院学子盖是在这一旬随夫子出门游学。<br />
邵衍预备着后年下场，今年并不着意游学，况且非人人皆有机会点伴于夫子之侧。<br />
相比他的淡定，晏非白倒有些毛躁。<br />
早读时，时不时回头瞥他一眼。<br />
再在他回头时，右侧飞出一纸团，不偏不倚，恰好砸到他左额。<br />
晏非白“啊”了一声，怒目而视，却见坐于其斜后的周席玉往窗外扬了扬头，顺势一瞧，就见夫子正领着书童不紧不慢地路过。<br />
见晏非白悻悻，周席玉发出一声轻嗤。<br />
什么德行。<br />
他压低声音同一旁的邵衍道：“你乔迁那日兵荒马乱的，我都没同你说上几句话。”<br />
邵衍笑道：“我是第一次当家作主，自然慌乱得很，生怕哪里不周到，恨不得分身落于府里各处盯着。”<br />
周席玉调侃：“内宅之事自然由未来的主母做主，你倒心急，把里头打理好，待日后邵夫人过门了，可就轻松。”<br />
邵衍知好友的性子，也不恼怒，反而请教道：“你可知现下姑娘们最喜欢什么玩意？”<br />
周家未分家，一大家子热热闹闹：“我听我堂妹道，现下她们小姐妹喜从滇州流传来的小花样，就是将鲜花晒干后在纸张上压实，制成花信笺。”<br />
“姑娘间就爱交换信笺。”<br />
这确实一股子清爽文雅，可宝知不像是会喜欢这般花样的人。<br />
邵衍想了想：“既是滇州传来的，商人重利，自然会运送滇州的花至京城贩卖，我不若寻这些新奇的花来制成花露。”<br />
周席玉细想，不住鼓掌：“好你个衍公子，平日里温文尔雅，为人端正，却不想在风月事中有如此七窍玲珑心！”<br />
好在早读时间恰好结束，这句调笑含含糊糊，却也没引起关注，倒叫前头的晏非白紧张不已。<br />
他一结束就蹭然起身，疾步而至：“阿衍，我有话要同你说！”<br />
周席玉奇道：“你怎么，发癔症了？”<br />
整个白缊书院能在周公子口角中讨得便宜得不出三人，被人戏称小少爷的晏非白更是屡屡吃瘪。<br />
他想及伯父的任务，忍气吞声道：“我不同你斗嘴，我有事呢！”<br />
邵衍无奈，周席玉总爱逗晏非白，可巧小少爷总不禁逗，越是这幅忍辱负重，就越叫周席玉开心。<br />
“来，我们到外头说话。”<br />
避开出来透气的学子，二人立于一处小亭。<br />
“阿衍，今日下学后你可有事？不如同我一道回去，我大伯父前几日刚从江都回来，带了好些有趣的玩意。”邵衍道：“你都是定亲的人了，虽弟妹未过门，可难保今日会来做客，我若撞上了岂不尴尬？”<br />
晏非白咬了咬牙，终究是兄弟为重，压过了大伯父的威严，压低声音道：“我伯父今日请谢指挥使来府中喝酒。”<br />
邵衍转过弯来，原来是宝知的姨父要见他。<br />
她自小客居侯府，受谢四爷庇护，自然视其为父。<br />
邵衍凛然，感激行礼：“多谢非白提点！”<br />
晏非白反而不好意思，红着耳朵摆了摆手：“那周席玉总欺我，你日后可要偏向我！”<br />
邵衍当下只得搪塞过去。<br />
现在心不在焉的人增加了。<br />
周席玉被他们这氛围所惑，怎想如何旁敲侧击，二人皆如锯了嘴的葫芦，一棍子打下去发不出一声。<br />
临到下学，看到他们竟一同乘马而归，心中疑惑，倒也未追上前询问。<br />
邵衍看着温和，实则心中那道线清明着呢，即便周席玉同他亲近，也识趣地不曾触碰。<br />
晏家不愧为百年世家，府宅便是占了一条街，「晏府」二字气势磅礴，由开国元帝亲手所写，<br />
锋利的笔锋勾得来人心中不安。<br />
晏非白也下了马，将手中的马绳一道递给小厮，二人并肩而行：“岚园里头的金桂正是开的时候，早读那会我模糊听到你同席玉说要什么花，我让院里的小厮采上六两送到你府上。”<br />
邵衍道：“我昨日听喻台道，南安侯府要办群芳宴，你不如叫底下的人采了制成糕点与香包预备着。”<br />
晏非白心中佩服他的妥帖，心想那冷冷清清的梁姑娘一腔柔肠皆绕于邵衍也不无道理。<br />
他的知己这般好，配得上一个好姑娘。<br />
邵衍前些年为长泰郡主做事，同三教九流皆有人情往来，对各类规矩耳濡目染，后更是在书院随着夫子学习礼节，不用晏非白提醒，就提出先去拜见晏老夫人。<br />
晏老夫人已是做曾祖母的人，耳目不清，记事糊涂，看人模模糊糊，只觉眼前的青年如青松般挺拔，她问：“来人是谁？”<br />
一旁的嬷嬷丫鬟忙提高声音：“老夫人忘了？这是雍王府的衍公子，是十九少爷的好友！”<br />
晏老夫人道：“小十九？小十九怎么长高了！”<br />
晏非白上前：“祖母，我才是小十九，那是我的好友。”<br />
邵衍体贴道：“小辈今日拜访，特带了几支老参。”<br />
丫鬟们垂首接过后，正要道谢，却见晏家家主身边的人入内：“见过老夫人，大人唤十九少爷去书房见客。”<br />
邵衍起身道：“既然家中有外客，小辈就不打扰了。”<br />
那人道：“大人已知公子拜访，要小人带话，说衍公子是十九少爷好友，大人自然视为侄辈，若公子得空，不若一道见客。”<br />
晏非白在他大伯的人面前也要装出不知：“既然大伯父开口了，阿衍，不若就见一面吧。”<br />
晏老夫人不知发生了什么，只知道厅里人多了，依稀听到什么「见一面」，自然道：“见一面就见一面吧。”<br />
邵衍便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感谢，由随从引领去了晏大人的书房。<br />
谢四爷见过邵衍几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