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场嘴仗上的博弈，终究叫陆道莲占了上风，谁叫晏子渊只要一被提起这档子事便能败下阵去。<br />
而陆道莲拿捏着他的死穴，子嗣、秘密，等一切时机到的时候，他会让他付出代价的。<br />
他让开一条道，逼陆道莲离开这里。<br />
然而陆道莲看了眼睡不醒了般的人影，似是舍不得起身了，他说道：“按照她乳母的说法，你这新妇自小体弱，想要短时期内有孕怕是没可能。”<br />
“待她醒后，你让她去佛堂见我。以后每日，若是有空我都会为她调理身子。”<br />
他讲得理所当然，义正言辞。<br />
但谁听不出他话里有话，什么调理，怕是香瘾犯了，又想占她便宜。<br />
宝嫣气他嘴里不干不净，不拿她当正经主母敬重，根本不愿意去。<br />
可谁又能倾听尊重她的意见，陆道莲更以一种绝对漠然冷酷的语气命令说：“我明日若是没见到她，后果自负。”<br />
他现在是他们夫妻唯一能仰仗的对象，都对他有所求，他大方给他们，就是再不满晏子渊和宝嫣又能拿他怎样。<br />
还不是无计可施？<br />
果然宝嫣还未想好法子，晏子渊这没用的东西就已经替她答应了，“我知道了。我会让她去见你的。”<br />
得到承诺，陆道莲离开前还想再看一眼宝嫣。<br />
结果发现不知不觉间，她已将自己侧了个身，半偏着把脸埋进褥子里，忍得通脸生红，大概又羞又气。<br />
甚至都要忘了自己在装睡，在被人捏着双颊，强迫她对着他时，伸手抵住朝她靠过来的身体。<br />
她的姿势扭成了一个极为抗拒别扭的弧度，就是不愿意面对他。<br />
陆道莲眼神一暗，也不强求了。<br />
打算等明日去了佛堂再说，于是干脆放手。<br />
背云上的佛珠随着他起身，发出淅淅索索的细碎轻响，幽微的佛香消失了。<br />
晏子渊在他走后，收回目光，正对着榻上蜷缩成一团的影子道：“你都听见了吧？他一向如此，不将人当一回事，霸道、自我惯了但是没办法，你我目前只得仰仗他……“<br />
被子里的宝嫣即使紧绷到浑身发麻了，还是一动不动。<br />
仿佛一具僵硬失温的尸体，脑子空空，双眼呆滞。<br />
她不是贵女吗，怎会在他们口中显得那么不值一提？她开始怀疑，自己嫁给晏子渊，真的是对的吗？她真的还有必要，继续上赶着和陆道莲无媒苟合，直到怀有身孕吗？<br />
那她岂不是真成了他们口中，那等不知廉耻，没有尊严自甘下贱的玩-物。<br />
其实早在今夜他人空置的屋檐下，宝嫣在与陆道莲肆无忌惮在一起的大门口，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。<br />
谁家受过教养的女郎，妇人，会浪声浪语，叫成那样？<br />
丑恶的痴态毕露，朝着他人摇尾乞怜。<br />
她骗得过别人，她是被迫的，却骗不过自己，当时是有感觉的。<br />
她违背了家中一直以来的教导，不可自视甚高，不可口出狂言，不可有违德行，更不可大庭广众下，轻浮放浪！<br />
她太看得起自己，以至于以上规矩全犯了。实际上她在旁人眼中，如同哗众取宠，什么都不是。<br />
接二连三，送走了不速之客，小观小心翼翼探头进来。<br />
她看到本该睡着了的宝嫣，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床沿边，半佝偻着身躯，抚着心口，难受得似在作呕，却什么都没呕出来。<br />
倒是听见她的动静，顶着一张苦兮兮的脸，脸色发白，双目空洞无神地朝她望过来，凄凄一笑，嘴角都扯不开。<br />
然后双臂没扶稳，腰身一晃，朝地上栽倒下去。<br />
小观吓得魂飞胆寒：“女郎！”<br />
……<br />
夏夜芳草萋萋，藏于黑暗，一片静谧。<br />
闪亮的萤火附着于草间，如星星点点，一只手拿着琉璃灯，悄然逼近。在察觉到危险时，刚要飞走就被关进灯笼中，盖上盖子。<br />
束着发簪，身形还算瘦弱，与成年郎君无法比的少年郎，扬起脖颈，露出张扬而恣意的笑，回头朝着罗氏在的方向炫耀，“瞧我逮住了什么？一只夜光。”<br />
苏凤璘撩起袍子，捧着琉璃灯，拖着快步献宝一样，走到树下。<br />
罗氏坐在竹椅上，摇着蒲扇，身边站着掌灯的婢女，听着苏凤璘卖弄道：“夜光往常只会出现在深山里，今日不知是怎么了，竟能在庭院里见到。”<br />
“阿嫣可是最喜欢这玩意，爱看它在夜里发光，这只先献给阿母，我再去别处找找。”<br />
“等捉满一盏灯，我就遣人给阿嫣送去。”<br />
罗氏听他左一句阿嫣，右一句阿嫣，心中对亲女的思念感不比他少，只是好笑：“等你送去，还没上路这些夜光就成死光了，一堆虫子的尸体，你想吓着她不成？”<br />
“怎会吓着？”<br />
苏凤璘笃定，“阿嫣定会高兴，我一片赤诚，这彰显的不过是兄长对她的喜爱罢了。”<br />
“你大兄来信，说不日就回金麟。不知你阿妹，在北地如何了，大半年时光，她可还好？我真是忧心，她一个人远嫁他地，会受委屈。”<br />
苏凤璘追着萤火而去的脚步不停。<br />
背对着罗氏，清秀张扬的笑脸早已没了灿烂之意。<br />
他没说，其实他梦见阿妹了，梦里阿嫣似乎过得很不好，可她什么都没说，只是冲他笑，笑着笑着就落泪了。<br />
说阿兄，她想回家。<br />
她不想嫁人了。<br />
苏氏日落西山，曾举步维艰，靠的就是联姻送嫁取得一丝喘息的余地，阿姊们回门各个展露开颜，从不在他们跟前说自己不易。<br />
他们也从不觉得她们的付出理所应当，只是覆巢之下，安有完卵，他们每个人都在为命运努力奔波，期望有一天能改变今日这样被动的局面。<br />
不要再以无辜的女娘们获取利益，牺牲她们，是儿郎们无能。<br />
苏凤璘看向远方，终有一日，他会为阿嫣带去不用装在琉璃灯里就能看到的夜光。<br />
第34章<br />
按照计划, 苏赋安等人在斋孤节后从清河出发，在入秋时就能抵达江南道界内。<br />
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。临走前，苏赋安收到了从晏家传来的消息, 兰姬失踪了。<br />
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, 苏赋安对她的态度虽不似对宝嫣那样亲密，却也没亏待过她, 只是对兰姬，他始终亲近不起来。<br />
她那个姨娘, 不是苏赋安有意要说父亲妾室的闲话。<br />
而是他们见多了养在后宅的姬妾, 月氏这个姨娘就很古怪, 她和那些认命了的妾室不大一样。<br />
她倒也很安分地待在父亲的后宅, 可是她不像其他人那样，会使庶出子女讨好嫡出, 或是驱使兰姬邀宠。<br />
她看他们这些嫡出的眼神，就好像与他们没什么不同。<br />
甚至有一回，苏赋安从外边回来在小路上与这对母女偶遇, 姨娘并没有发现他为了避让她们, 等候在一旁。<br />
他听见她训兰姬，“你叫谁大兄？他们可配不上做你的兄长。”<br />
他身边的亲随脸色都变了, 想不到藏于后宅的姬妾敢这样对嫡系口出狂言，苏赋安则以为, 是父亲的妾室不满他们偏爱宝嫣, 才有意这么说的。<br />
自此以后兰姬也不亲近他们, 反倒将精力都放在与宝嫣的争风吃醋上。<br />
针对父亲的妾室，出谋划策, 让兰姬做了宝嫣的陪媵这事，他们虽然无法理解兰姬明明有更好的出路, 为什么妾室不让她嫁给母亲相看好的正经人家，做个正室主母。<br />
却也没有真正责怪过她，人都是想往高处爬的，认知眼界都有不同。<br />
她觉得小门小户的主母不好，更喜欢高门大户的奢靡排场，人之常情，无可厚非。<br />
都是苏家的子女，他们也做不到真正批判她哪点不好，只是感情上，会不由自主地更偏向吃亏了的宝嫣一些。<br />
明眼的都知道，她做陪媵是去给阿妹添堵的，攀富贵没有错，可若是伤害到自家姐妹就不好说了。<br />
是以，从路上到晏家，苏赋安对兰姬并没有过分关注，只求她安安分分，缺什么给什么，满足她的条件就好了。<br />
但是不知怎么回事，一个斋孤节过后，她竟然不见了。<br />
“阿嫣，兰姬身边的婢女呢，可在？叫她一同过来问话，游神那天夜里，她不是还跟晏家的女眷打过交道吗。”<br />
急匆匆下，苏赋安不得不暂且搁置离开的计划，来到晏家。<br />
他开始没看出宝嫣神色上的异样，因为事关兰姬失踪的事，即使宝嫣表现得再失魂落魄，面色忧郁，苏赋安都下意识地当她是在为庶姐不见的事而担忧紧张。<br />
宝嫣小脸瞧着几分憔悴，像是昨夜没有歇息好。<br />
但她额头和脸颊，不知为何受了点伤，黑黑湿润的眼珠，似有难言之隐又不想被他知道的样子凝望着他，“阿嫣，你的伤怎么回事……”<br />
“大兄。”<br />
宝嫣抬手，欲盖弥彰地挡住脸颊、额头，很不好意思地道：“是我不小心，昨夜不等房内点灯，从榻上摔下来了。”<br />
小观在她身后低着头，手指十分纠结地揪在一起。<br />
女郎为什么就是不愿告诉大郎君她受委屈了呢，要是主家也在清河就好了，好歹女郎受了委屈，还能给有人撑腰。<br />
现如今，等大郎君他们一走，就更没有人管女郎了。<br />
宝嫣：“不碍事的大兄，不疼，擦了点药，等过段时日就好……”<br />
宝嫣避开苏赋安的视线，不想让兄长老是关注自己的伤口，转移话题道：“兰姬阿姐的婢女，和她一样都不见了。问过她们房里伺候的人，说是昨夜见过她的，都未曾发现什么异常。现下只能猜测，她是不是被歹人捉走了。”<br />
“报官了吗？”苏赋安拧着眉毛，顺着宝嫣的话问：“派人去寻了没有，可有什么消息？”<br />
宝嫣点头，又摇头，“报了。夫君已经带人亲自去寻了，晌午之前，就曾传过音讯回来，说是在城中暂时没有发现兰姬阿姐的身影。”<br />
了解到情况，苏赋安也决定动身去找了。<br />
走之前，似是不放心宝嫣，苏赋安脚已跨出去一步，又收回来，按住宝嫣瘦削的肩膀，苏赋安告诉了宝嫣另一个消息：“阿嫣，晏家为阿翁牵桥搭线，如今上京那边，已经有人传话给他，有贵人期望得到苏家的辅佐，阿耶带上阿翁的书信和族里其他人，一同上京复命去了。”<br />
“听闻圣上圣体欠安，不出一个月，天下怕是要变了。”<br />
“你在晏家，好好呆着，万一出事，以身士卒的也只会是我们，你们女娘还可以得一席安寝之地。”<br />
“若是无事，自然是好的，到时局势太平，我们就在上京相聚。”
而陆道莲拿捏着他的死穴，子嗣、秘密，等一切时机到的时候，他会让他付出代价的。<br />
他让开一条道，逼陆道莲离开这里。<br />
然而陆道莲看了眼睡不醒了般的人影，似是舍不得起身了，他说道：“按照她乳母的说法，你这新妇自小体弱，想要短时期内有孕怕是没可能。”<br />
“待她醒后，你让她去佛堂见我。以后每日，若是有空我都会为她调理身子。”<br />
他讲得理所当然，义正言辞。<br />
但谁听不出他话里有话，什么调理，怕是香瘾犯了，又想占她便宜。<br />
宝嫣气他嘴里不干不净，不拿她当正经主母敬重，根本不愿意去。<br />
可谁又能倾听尊重她的意见，陆道莲更以一种绝对漠然冷酷的语气命令说：“我明日若是没见到她，后果自负。”<br />
他现在是他们夫妻唯一能仰仗的对象，都对他有所求，他大方给他们，就是再不满晏子渊和宝嫣又能拿他怎样。<br />
还不是无计可施？<br />
果然宝嫣还未想好法子，晏子渊这没用的东西就已经替她答应了，“我知道了。我会让她去见你的。”<br />
得到承诺，陆道莲离开前还想再看一眼宝嫣。<br />
结果发现不知不觉间，她已将自己侧了个身，半偏着把脸埋进褥子里，忍得通脸生红，大概又羞又气。<br />
甚至都要忘了自己在装睡，在被人捏着双颊，强迫她对着他时，伸手抵住朝她靠过来的身体。<br />
她的姿势扭成了一个极为抗拒别扭的弧度，就是不愿意面对他。<br />
陆道莲眼神一暗，也不强求了。<br />
打算等明日去了佛堂再说，于是干脆放手。<br />
背云上的佛珠随着他起身，发出淅淅索索的细碎轻响，幽微的佛香消失了。<br />
晏子渊在他走后，收回目光，正对着榻上蜷缩成一团的影子道：“你都听见了吧？他一向如此，不将人当一回事，霸道、自我惯了但是没办法，你我目前只得仰仗他……“<br />
被子里的宝嫣即使紧绷到浑身发麻了，还是一动不动。<br />
仿佛一具僵硬失温的尸体，脑子空空，双眼呆滞。<br />
她不是贵女吗，怎会在他们口中显得那么不值一提？她开始怀疑，自己嫁给晏子渊，真的是对的吗？她真的还有必要，继续上赶着和陆道莲无媒苟合，直到怀有身孕吗？<br />
那她岂不是真成了他们口中，那等不知廉耻，没有尊严自甘下贱的玩-物。<br />
其实早在今夜他人空置的屋檐下，宝嫣在与陆道莲肆无忌惮在一起的大门口，就已经有这种感觉了。<br />
谁家受过教养的女郎，妇人，会浪声浪语，叫成那样？<br />
丑恶的痴态毕露，朝着他人摇尾乞怜。<br />
她骗得过别人，她是被迫的，却骗不过自己，当时是有感觉的。<br />
她违背了家中一直以来的教导，不可自视甚高，不可口出狂言，不可有违德行，更不可大庭广众下，轻浮放浪！<br />
她太看得起自己，以至于以上规矩全犯了。实际上她在旁人眼中，如同哗众取宠，什么都不是。<br />
接二连三，送走了不速之客，小观小心翼翼探头进来。<br />
她看到本该睡着了的宝嫣，失魂落魄地跪坐在床沿边，半佝偻着身躯，抚着心口，难受得似在作呕，却什么都没呕出来。<br />
倒是听见她的动静，顶着一张苦兮兮的脸，脸色发白，双目空洞无神地朝她望过来，凄凄一笑，嘴角都扯不开。<br />
然后双臂没扶稳，腰身一晃，朝地上栽倒下去。<br />
小观吓得魂飞胆寒：“女郎！”<br />
……<br />
夏夜芳草萋萋，藏于黑暗，一片静谧。<br />
闪亮的萤火附着于草间，如星星点点，一只手拿着琉璃灯，悄然逼近。在察觉到危险时，刚要飞走就被关进灯笼中，盖上盖子。<br />
束着发簪，身形还算瘦弱，与成年郎君无法比的少年郎，扬起脖颈，露出张扬而恣意的笑，回头朝着罗氏在的方向炫耀，“瞧我逮住了什么？一只夜光。”<br />
苏凤璘撩起袍子，捧着琉璃灯，拖着快步献宝一样，走到树下。<br />
罗氏坐在竹椅上，摇着蒲扇，身边站着掌灯的婢女，听着苏凤璘卖弄道：“夜光往常只会出现在深山里，今日不知是怎么了，竟能在庭院里见到。”<br />
“阿嫣可是最喜欢这玩意，爱看它在夜里发光，这只先献给阿母，我再去别处找找。”<br />
“等捉满一盏灯，我就遣人给阿嫣送去。”<br />
罗氏听他左一句阿嫣，右一句阿嫣，心中对亲女的思念感不比他少，只是好笑：“等你送去，还没上路这些夜光就成死光了，一堆虫子的尸体，你想吓着她不成？”<br />
“怎会吓着？”<br />
苏凤璘笃定，“阿嫣定会高兴，我一片赤诚，这彰显的不过是兄长对她的喜爱罢了。”<br />
“你大兄来信，说不日就回金麟。不知你阿妹，在北地如何了，大半年时光，她可还好？我真是忧心，她一个人远嫁他地，会受委屈。”<br />
苏凤璘追着萤火而去的脚步不停。<br />
背对着罗氏，清秀张扬的笑脸早已没了灿烂之意。<br />
他没说，其实他梦见阿妹了，梦里阿嫣似乎过得很不好，可她什么都没说，只是冲他笑，笑着笑着就落泪了。<br />
说阿兄，她想回家。<br />
她不想嫁人了。<br />
苏氏日落西山，曾举步维艰，靠的就是联姻送嫁取得一丝喘息的余地，阿姊们回门各个展露开颜，从不在他们跟前说自己不易。<br />
他们也从不觉得她们的付出理所应当，只是覆巢之下，安有完卵，他们每个人都在为命运努力奔波，期望有一天能改变今日这样被动的局面。<br />
不要再以无辜的女娘们获取利益，牺牲她们，是儿郎们无能。<br />
苏凤璘看向远方，终有一日，他会为阿嫣带去不用装在琉璃灯里就能看到的夜光。<br />
第34章<br />
按照计划, 苏赋安等人在斋孤节后从清河出发，在入秋时就能抵达江南道界内。<br />
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。临走前，苏赋安收到了从晏家传来的消息, 兰姬失踪了。<br />
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, 苏赋安对她的态度虽不似对宝嫣那样亲密，却也没亏待过她, 只是对兰姬，他始终亲近不起来。<br />
她那个姨娘, 不是苏赋安有意要说父亲妾室的闲话。<br />
而是他们见多了养在后宅的姬妾, 月氏这个姨娘就很古怪, 她和那些认命了的妾室不大一样。<br />
她倒也很安分地待在父亲的后宅, 可是她不像其他人那样，会使庶出子女讨好嫡出, 或是驱使兰姬邀宠。<br />
她看他们这些嫡出的眼神，就好像与他们没什么不同。<br />
甚至有一回，苏赋安从外边回来在小路上与这对母女偶遇, 姨娘并没有发现他为了避让她们, 等候在一旁。<br />
他听见她训兰姬，“你叫谁大兄？他们可配不上做你的兄长。”<br />
他身边的亲随脸色都变了, 想不到藏于后宅的姬妾敢这样对嫡系口出狂言，苏赋安则以为, 是父亲的妾室不满他们偏爱宝嫣, 才有意这么说的。<br />
自此以后兰姬也不亲近他们, 反倒将精力都放在与宝嫣的争风吃醋上。<br />
针对父亲的妾室，出谋划策, 让兰姬做了宝嫣的陪媵这事，他们虽然无法理解兰姬明明有更好的出路, 为什么妾室不让她嫁给母亲相看好的正经人家，做个正室主母。<br />
却也没有真正责怪过她，人都是想往高处爬的，认知眼界都有不同。<br />
她觉得小门小户的主母不好，更喜欢高门大户的奢靡排场，人之常情，无可厚非。<br />
都是苏家的子女，他们也做不到真正批判她哪点不好，只是感情上，会不由自主地更偏向吃亏了的宝嫣一些。<br />
明眼的都知道，她做陪媵是去给阿妹添堵的，攀富贵没有错，可若是伤害到自家姐妹就不好说了。<br />
是以，从路上到晏家，苏赋安对兰姬并没有过分关注，只求她安安分分，缺什么给什么，满足她的条件就好了。<br />
但是不知怎么回事，一个斋孤节过后，她竟然不见了。<br />
“阿嫣，兰姬身边的婢女呢，可在？叫她一同过来问话，游神那天夜里，她不是还跟晏家的女眷打过交道吗。”<br />
急匆匆下，苏赋安不得不暂且搁置离开的计划，来到晏家。<br />
他开始没看出宝嫣神色上的异样，因为事关兰姬失踪的事，即使宝嫣表现得再失魂落魄，面色忧郁，苏赋安都下意识地当她是在为庶姐不见的事而担忧紧张。<br />
宝嫣小脸瞧着几分憔悴，像是昨夜没有歇息好。<br />
但她额头和脸颊，不知为何受了点伤，黑黑湿润的眼珠，似有难言之隐又不想被他知道的样子凝望着他，“阿嫣，你的伤怎么回事……”<br />
“大兄。”<br />
宝嫣抬手，欲盖弥彰地挡住脸颊、额头，很不好意思地道：“是我不小心，昨夜不等房内点灯，从榻上摔下来了。”<br />
小观在她身后低着头，手指十分纠结地揪在一起。<br />
女郎为什么就是不愿告诉大郎君她受委屈了呢，要是主家也在清河就好了，好歹女郎受了委屈，还能给有人撑腰。<br />
现如今，等大郎君他们一走，就更没有人管女郎了。<br />
宝嫣：“不碍事的大兄，不疼，擦了点药，等过段时日就好……”<br />
宝嫣避开苏赋安的视线，不想让兄长老是关注自己的伤口，转移话题道：“兰姬阿姐的婢女，和她一样都不见了。问过她们房里伺候的人，说是昨夜见过她的，都未曾发现什么异常。现下只能猜测，她是不是被歹人捉走了。”<br />
“报官了吗？”苏赋安拧着眉毛，顺着宝嫣的话问：“派人去寻了没有，可有什么消息？”<br />
宝嫣点头，又摇头，“报了。夫君已经带人亲自去寻了，晌午之前，就曾传过音讯回来，说是在城中暂时没有发现兰姬阿姐的身影。”<br />
了解到情况，苏赋安也决定动身去找了。<br />
走之前，似是不放心宝嫣，苏赋安脚已跨出去一步，又收回来，按住宝嫣瘦削的肩膀，苏赋安告诉了宝嫣另一个消息：“阿嫣，晏家为阿翁牵桥搭线，如今上京那边，已经有人传话给他，有贵人期望得到苏家的辅佐，阿耶带上阿翁的书信和族里其他人，一同上京复命去了。”<br />
“听闻圣上圣体欠安，不出一个月，天下怕是要变了。”<br />
“你在晏家，好好呆着，万一出事，以身士卒的也只会是我们，你们女娘还可以得一席安寝之地。”<br />
“若是无事，自然是好的，到时局势太平，我们就在上京相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