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沅娘。”谢敛朝她看过来，目光很正经，“你我才是夫妻，任何时候，都轮不到向文插进来……若是你要忙些什么，做些什么，找我便是。”<br />
宋矜心情忽然变得很不错。<br />
但她忍不住问道：“为什么？因为你会吃醋吗？”<br />
谢敛蓦地看她一眼。<br />
他沉默着，半天才道：“不会。”<br />
“那我找别人好了。”宋矜说道。<br />
谢敛仿佛是情绪要失控了般，骤然合了下眼，待到睁开才平静地说道：“找别人？沅娘，你将我视作什么？”<br />
宋矜道：“先生呀。”<br />
谢敛豁然朝她看过来，隐隐愠怒。<br />
宋矜微微一笑，手指在他掌心微微掠过。她牵着他的手，轻轻晃了一下，仰面凑到他跟前去，“你不是说，要当我的先生么？”<br />
谢敛不吭声。<br />
女郎的呼吸带着微苦，一段荔枝香若有似无。<br />
她细密的呼吸洒落在他脖颈处，带起微微的痒意。他的呼吸不觉间，也跟着乱了几拍，目光也下意识跟随着她。<br />
“胡闹。”他冷声。<br />
宋矜微笑：“你看，你还是这么凶。”<br />
谢敛喉结滚动一下，过了会儿，他扣住她的肩膀，想要让她不要凑得这么近。然而女郎毫无预料，本能躲避了他一下，脚下踩空。<br />
她身形一晃，骤然撞在他肩头。<br />
宋矜整个人，都被摔在他怀里，唇瓣掠过他的脖颈。<br />
谢敛僵着扶住她，沉声道：“别动。”<br />
他扶着她的腰，要将她扶起来。女郎倚靠着他，过了会儿，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：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”<br />
谢敛耳垂如被燎到。<br />
从她触碰到的脖颈，红意一直烧到眼下。<br />
他松开手，克制冷静道：“下回小心些。”<br />
宋矜脸颊发烫，唇瓣绯红，轻声说：“哦。”<br />
“最快明年春回京。”谢敛终于出声打破了岑寂，沉沉目光落在她的唇上，飞快移开，“你做好准备。”<br />
-<br />
西风暂歇，秋雨晴时。<br />
岭南家家户户纺线织布，制成柔软的白叠布，装入货船买给番商。番商带着成箱的白银和黄金，来购买白叠布之余，还要求采购瓷器。<br />
何镂冷着脸，看着楼下来往的番商。<br />
这些番商衣着花花绿绿，腰间的钱袋子却沉甸甸的，格外亮眼。侍从垂着手，小声说道：“……白叠布的全部税金已经报上去了，足以抵邕州十几年欠下的赋税。看来，曹使节已经不缺这笔钱了，所以才这么硬气。”<br />
何镂看着楼下忙碌装货的番商，脸越发难看。<br />
半天才冷声道：“知道了。”<br />
“大人。”侍从犹豫片刻，还是上前压低了声音说，“即便曹使节不肯合作，京都的那边却早就下了死命令，谢敛是一定不能活着离开岭南的。不如，就趁着年底新政彻底出成果前，将谢敛杀了一了百了？”<br />
何镂微微拧眉。<br />
侍从说得很有道理。<br />
但直接杀了谢敛，等于与曹寿交恶。这里到底是岭南的地盘，得罪了曹寿，到时候搞不好惹得一身骚。<br />
他抬眸看了眼街边，树木叶子落了大半。<br />
离年底不远了，只能先杀了谢敛再考虑别的。<br />
何镂正要说话，让侍从安排下去。<br />
却见远处一骑飞驰而来，穿过邕州城古旧灰败的街道，扬起漫天尘土。驿使衣衫明亮，在马背上旗帜猎猎，引得众人目光向他而去。<br />
对方疾驰到州府衙内，翻身下马。<br />
很快，便带着装信件的褡裢进了县衙，引起一大片骚动。<br />
楼下有人匆匆上来，抹了把汗，对着何镂说道：“不好了！京都来信，要擢升谢敛回京任职！即日上任！！”<br />
第86章 朝天子四<br />
何镂手里的茶盏摔了个粉碎。<br />
他忍不住骂道：“这么大的消息, 怎么不早些说！”<br />
京都调动的消息都下来了，谢敛彻底被推到风口浪尖，这会儿还怎么对他下手？一旦下手, 不但瞩目，还会惹得各方势力不满。<br />
侍从压低了声音道：“……陛下传的密信。”<br />
既然是密信, 当然没法提前知道。但当初将谢敛逐出京城, 也是当今天子首肯的, 为什么又会写密信擢升谢敛？<br />
想到这里, 何镂悚然一惊。<br />
他肃容沉思片刻, 没再说话。<br />
看来远在京都的天子，有了自己的想法。无论赵宝有多大的本事，说到底, 还是要仰仗天子。<br />
既然这是天子的意思。<br />
他和干爹赵宝，便不能违背。<br />
“那……”侍从垂手，不着痕迹揣摩着何镂的神情, 轻声问，“还要对谢敛下手吗？”<br />
何镂的目光往下。<br />
过了会儿，他摇头道：“先等等。”<br />
侍从微怔, 面色微微不解。<br />
然而眼前的何镂已然抬脚，朝着楼下走去, 一面吩咐道：“准备马车，我要去找曹使节。”马车驶过街道。<br />
曹府内亦因为这则消息炸开了锅。<br />
收完税款回来汇报的下级官吏和各处使节派遣来的人都挤在书房外, 摩肩接踵等着召见, 迫不及待地与曹寿见面。<br />
曹寿坐在书房内, 飞快翻阅账册。<br />
掌书记在侧, 迅速拨动算盘对账，急得额头冒汗。<br />
随着数额不断加码, 掌书记的手渐渐发抖，不太确定地瞧着眼前巨额的算筹。反而曹寿冷静下来，迅速翻到最后一页，说道：“今日只对这一本账册。”<br />
掌书记松了口气。<br />
曹寿却迅速扫视总账册一眼，唇边缓缓泛起微笑。<br />
岭南多少年，从未收上来这么多税款！<br />
再说，只税款便有这么多……岭南的百姓们，今年足可以过一个丰足的新年，连年的穷苦都将被抛之脑后！<br />
至于朝廷责令缴清的税款，完全能交上去。<br />
朝廷再也不能对岭南的官吏、百姓，百般嫌弃挑拣了，他们如今不差钱了！<br />
想着这些，曹寿的腰板不觉挺直了。<br />
他笑着说：“多亏了谢先生……还有宋娘子。”<br />
如果不是谢敛衡田，将田地交还给了百姓手里，哪里能收上来这么多份税款？如果不是宋娘子发现白叠布的商机，哪里能靠此盈利？<br />
“是啊。”掌书记也不由点头。<br />
往年这个时候，他们都满脑门官司……朝廷还未收税款，他们就提前担心起来，绞尽脑汁设法糊弄过去。<br />
而且没有钱，衙门什么也干不了。<br />
朝廷一旦下达什么命令，他们拿不出钱去办，只能干瞪眼，回头还要担责。<br />
曹寿还要说话，门便被叩响。<br />
片刻后，有人探头进来。<br />
来人微笑道：“我得了消息，便亲自来了一趟……听闻你这里的新政起了成效，税款颇丰啊。”<br />
见是熟人，曹寿没有发怒。<br />
他与周边的节度使之间，本就相熟，也彼此忌惮。<br />
“怎么亲自来了？”曹寿还是有些意外。<br />
“钱帛盈车嘛，闹得挺热闹，我就听了一耳朵。”<br />
蔡使节径直进来，身后跟着的各地使节、太守的人也纷纷进来，眼巴巴瞧着曹寿，等着分享消息。<br />
曹寿看得头大。<br />
他也没料到，新政能一口气收这么多钱上来。<br />
若是提前知道了，也让手底下的人低调行事。但事已至此，也不必遮遮掩着，只大大方方说道：“你们都有意推行新政？”蔡使节说道：“若是有银子，一切不都好说……”<br />
不止是蔡使节，其余人也都眼巴巴瞧着他。<br />
各地都一样，因为地处偏远，财政上便十分吃紧。其中最为吃紧的，便是穷得天下闻名的岭南。<br />
眼下岭南有钱了。<br />
他们若是不学，岂不是脑子有问题？<br />
“但我这里才将将推行下去，分不太出来人手。”曹寿说的是实话，再说真正能拿主意的是谢敛，只说，“再者，谢先生眼下未必有功夫……”<br />
“若是可以，我愿意让贸易三成税收。”蔡使节骤然说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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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矜心情忽然变得很不错。<br />
但她忍不住问道：“为什么？因为你会吃醋吗？”<br />
谢敛蓦地看她一眼。<br />
他沉默着，半天才道：“不会。”<br />
“那我找别人好了。”宋矜说道。<br />
谢敛仿佛是情绪要失控了般，骤然合了下眼，待到睁开才平静地说道：“找别人？沅娘，你将我视作什么？”<br />
宋矜道：“先生呀。”<br />
谢敛豁然朝她看过来，隐隐愠怒。<br />
宋矜微微一笑，手指在他掌心微微掠过。她牵着他的手，轻轻晃了一下，仰面凑到他跟前去，“你不是说，要当我的先生么？”<br />
谢敛不吭声。<br />
女郎的呼吸带着微苦，一段荔枝香若有似无。<br />
她细密的呼吸洒落在他脖颈处，带起微微的痒意。他的呼吸不觉间，也跟着乱了几拍，目光也下意识跟随着她。<br />
“胡闹。”他冷声。<br />
宋矜微笑：“你看，你还是这么凶。”<br />
谢敛喉结滚动一下，过了会儿，他扣住她的肩膀，想要让她不要凑得这么近。然而女郎毫无预料，本能躲避了他一下，脚下踩空。<br />
她身形一晃，骤然撞在他肩头。<br />
宋矜整个人，都被摔在他怀里，唇瓣掠过他的脖颈。<br />
谢敛僵着扶住她，沉声道：“别动。”<br />
他扶着她的腰，要将她扶起来。女郎倚靠着他，过了会儿，才在他耳边轻声说道：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。”<br />
谢敛耳垂如被燎到。<br />
从她触碰到的脖颈，红意一直烧到眼下。<br />
他松开手，克制冷静道：“下回小心些。”<br />
宋矜脸颊发烫，唇瓣绯红，轻声说：“哦。”<br />
“最快明年春回京。”谢敛终于出声打破了岑寂，沉沉目光落在她的唇上，飞快移开，“你做好准备。”<br />
-<br />
西风暂歇，秋雨晴时。<br />
岭南家家户户纺线织布，制成柔软的白叠布，装入货船买给番商。番商带着成箱的白银和黄金，来购买白叠布之余，还要求采购瓷器。<br />
何镂冷着脸，看着楼下来往的番商。<br />
这些番商衣着花花绿绿，腰间的钱袋子却沉甸甸的，格外亮眼。侍从垂着手，小声说道：“……白叠布的全部税金已经报上去了，足以抵邕州十几年欠下的赋税。看来，曹使节已经不缺这笔钱了，所以才这么硬气。”<br />
何镂看着楼下忙碌装货的番商，脸越发难看。<br />
半天才冷声道：“知道了。”<br />
“大人。”侍从犹豫片刻，还是上前压低了声音说，“即便曹使节不肯合作，京都的那边却早就下了死命令，谢敛是一定不能活着离开岭南的。不如，就趁着年底新政彻底出成果前，将谢敛杀了一了百了？”<br />
何镂微微拧眉。<br />
侍从说得很有道理。<br />
但直接杀了谢敛，等于与曹寿交恶。这里到底是岭南的地盘，得罪了曹寿，到时候搞不好惹得一身骚。<br />
他抬眸看了眼街边，树木叶子落了大半。<br />
离年底不远了，只能先杀了谢敛再考虑别的。<br />
何镂正要说话，让侍从安排下去。<br />
却见远处一骑飞驰而来，穿过邕州城古旧灰败的街道，扬起漫天尘土。驿使衣衫明亮，在马背上旗帜猎猎，引得众人目光向他而去。<br />
对方疾驰到州府衙内，翻身下马。<br />
很快，便带着装信件的褡裢进了县衙，引起一大片骚动。<br />
楼下有人匆匆上来，抹了把汗，对着何镂说道：“不好了！京都来信，要擢升谢敛回京任职！即日上任！！”<br />
第86章 朝天子四<br />
何镂手里的茶盏摔了个粉碎。<br />
他忍不住骂道：“这么大的消息, 怎么不早些说！”<br />
京都调动的消息都下来了，谢敛彻底被推到风口浪尖，这会儿还怎么对他下手？一旦下手, 不但瞩目，还会惹得各方势力不满。<br />
侍从压低了声音道：“……陛下传的密信。”<br />
既然是密信, 当然没法提前知道。但当初将谢敛逐出京城, 也是当今天子首肯的, 为什么又会写密信擢升谢敛？<br />
想到这里, 何镂悚然一惊。<br />
他肃容沉思片刻, 没再说话。<br />
看来远在京都的天子，有了自己的想法。无论赵宝有多大的本事，说到底, 还是要仰仗天子。<br />
既然这是天子的意思。<br />
他和干爹赵宝，便不能违背。<br />
“那……”侍从垂手，不着痕迹揣摩着何镂的神情, 轻声问，“还要对谢敛下手吗？”<br />
何镂的目光往下。<br />
过了会儿，他摇头道：“先等等。”<br />
侍从微怔, 面色微微不解。<br />
然而眼前的何镂已然抬脚，朝着楼下走去, 一面吩咐道：“准备马车，我要去找曹使节。”马车驶过街道。<br />
曹府内亦因为这则消息炸开了锅。<br />
收完税款回来汇报的下级官吏和各处使节派遣来的人都挤在书房外, 摩肩接踵等着召见, 迫不及待地与曹寿见面。<br />
曹寿坐在书房内, 飞快翻阅账册。<br />
掌书记在侧, 迅速拨动算盘对账，急得额头冒汗。<br />
随着数额不断加码, 掌书记的手渐渐发抖，不太确定地瞧着眼前巨额的算筹。反而曹寿冷静下来，迅速翻到最后一页，说道：“今日只对这一本账册。”<br />
掌书记松了口气。<br />
曹寿却迅速扫视总账册一眼，唇边缓缓泛起微笑。<br />
岭南多少年，从未收上来这么多税款！<br />
再说，只税款便有这么多……岭南的百姓们，今年足可以过一个丰足的新年，连年的穷苦都将被抛之脑后！<br />
至于朝廷责令缴清的税款，完全能交上去。<br />
朝廷再也不能对岭南的官吏、百姓，百般嫌弃挑拣了，他们如今不差钱了！<br />
想着这些，曹寿的腰板不觉挺直了。<br />
他笑着说：“多亏了谢先生……还有宋娘子。”<br />
如果不是谢敛衡田，将田地交还给了百姓手里，哪里能收上来这么多份税款？如果不是宋娘子发现白叠布的商机，哪里能靠此盈利？<br />
“是啊。”掌书记也不由点头。<br />
往年这个时候，他们都满脑门官司……朝廷还未收税款，他们就提前担心起来，绞尽脑汁设法糊弄过去。<br />
而且没有钱，衙门什么也干不了。<br />
朝廷一旦下达什么命令，他们拿不出钱去办，只能干瞪眼，回头还要担责。<br />
曹寿还要说话，门便被叩响。<br />
片刻后，有人探头进来。<br />
来人微笑道：“我得了消息，便亲自来了一趟……听闻你这里的新政起了成效，税款颇丰啊。”<br />
见是熟人，曹寿没有发怒。<br />
他与周边的节度使之间，本就相熟，也彼此忌惮。<br />
“怎么亲自来了？”曹寿还是有些意外。<br />
“钱帛盈车嘛，闹得挺热闹，我就听了一耳朵。”<br />
蔡使节径直进来，身后跟着的各地使节、太守的人也纷纷进来，眼巴巴瞧着曹寿，等着分享消息。<br />
曹寿看得头大。<br />
他也没料到，新政能一口气收这么多钱上来。<br />
若是提前知道了，也让手底下的人低调行事。但事已至此，也不必遮遮掩着，只大大方方说道：“你们都有意推行新政？”蔡使节说道：“若是有银子，一切不都好说……”<br />
不止是蔡使节，其余人也都眼巴巴瞧着他。<br />
各地都一样，因为地处偏远，财政上便十分吃紧。其中最为吃紧的，便是穷得天下闻名的岭南。<br />
眼下岭南有钱了。<br />
他们若是不学，岂不是脑子有问题？<br />
“但我这里才将将推行下去，分不太出来人手。”曹寿说的是实话，再说真正能拿主意的是谢敛，只说，“再者，谢先生眼下未必有功夫……”<br />
“若是可以，我愿意让贸易三成税收。”蔡使节骤然说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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