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意识都被酒气泡得恍惚一阵。<br />
“没太留意。”谢敛说。<br />
宋矜心口砰砰地跳，她觉得自己有些莫名。然而月光下，谢敛乌黑的眸子倒映出一道浅浅的光，认真瞧着她。<br />
“本是要去接你的，但席上有那么多歌姬舞女，应当也不差我这么一会儿。”宋矜又闻见他身上的胭脂味道，不觉看他一眼。<br />
谢敛立了一会子。<br />
他垂眸瞧着她，好半天，“应当没有什么歌姬舞女。”<br />
谢敛仿佛察觉出她不太高兴，竟往前走了一步。她忘了退避，对方的呼吸便落在她面颊上，透着微微的酒气。<br />
他凝视着她，不闪不避。<br />
眸底藏着她有些陌生的情绪。<br />
宋矜不觉沉默下来。<br />
谢敛温声道:“沅娘，今日我很高兴。”<br />
宋矜道：“我知道。”<br />
谢敛又说：“我想亲口告诉你。”<br />
宋矜一怔，不禁看着他。她以为谢敛这样的人，应当是极其忍耐自重的，不该有什么情绪起伏。<br />
纵然是有，也是藏在心里。<br />
不会与人分享。<br />
“我也很高兴。”宋矜也不由坦然起来，她微微一笑，提起手里的灯笼，“但我想着他们都会祝贺巴结先生，便想着晚些去接你……”<br />
谢敛“嗯”了声。<br />
他就这么立在她跟前。<br />
片晌。<br />
谢敛微微合目，轻声道：“沅娘，我能带你回京都了。”<br />
第87章 朝天子五<br />
宋矜一时间没说话。<br />
是啊, 他们终于可以回京都了。<br />
她很想母亲，也想看看宋闵长高了没有。不知道自己离开京都这么久，家里人的日子好不好过, 会不会太过思念她。<br />
还有父亲和阿兄……<br />
也等她回去祭奠。<br />
风吹得檐下灯笼乱晃，树影满地。宋矜瞧着谢敛的神色, 从他面上瞧出几分疲态, 不由说道：“多谢先生。”<br />
谢敛目光投向她。<br />
她改口道：“含之。”他像是始料未及, 微微一抿薄唇。<br />
宋矜微笑道：“你像是喝醉了, 浑身都是酒气、胭脂膏子气, 想必今日聚得很热闹，才这么晚回来。”<br />
“胭脂？”谢敛忽然道。<br />
他看向她。<br />
她低垂了眼睫毛。<br />
然而女郎看了一眼屋内，并不接他的话。她坦然自若地看一眼屋内, 幺姑坐在凳子上，眼巴巴等着她。<br />
“既然喝醉了，便先去歇息。”宋矜说。<br />
说完, 宋矜举步向前。<br />
然而身后的谢敛骤然伸手，扣住了她的肩膀。<br />
谢敛说：“沅娘？”<br />
宋矜抬眸看他。<br />
幺姑也眼巴巴看着他。<br />
谢敛陡然有些窘迫，醉意被风一吹, 也散了些。他想说的话，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应当, 不理智的情绪顿时被压了下去。<br />
他道：“我并未喝醉。”<br />
宋矜看了眼他握着她的手，似笑非笑。<br />
她也应付似的, 说道：“好。”<br />
“好”什么？谢敛微微蹙眉。他原本是想要和她说一说回京的打算的, 但此刻却说不好太出来。<br />
因为宋矜似乎不太高兴。<br />
他就不太好说了。<br />
但身上的胭脂气味, 他也不知道怎么染上的。总之, 他没有碰过什么女子，但直接这么说出来, 未免有些古怪……<br />
“幺姑。”<br />
宋矜竟然也不告辞，直接走向门内。<br />
他立在原地。<br />
看着女郎几步上前，弯腰牵起幺姑。<br />
“先洗漱，今夜睡我房里。”宋矜牵着小女孩，刮了一下她的鼻尖，温声说，“我给你熏你喜欢的荔枝香，好不好？”<br />
幺姑眼睛亮亮的，“银香囊？”<br />
宋矜说：“嗯，对。等到明日，我送一只给你。”<br />
小女孩弯起眼睛笑。<br />
很高兴。<br />
宋矜察觉到谢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她却没有回头。左右他一贯睡的书房，应当不用特地征求他的同意。何况，马上就要回京都。<br />
他们这对假夫妻，也差不多要和离了。<br />
既然是假夫妻。<br />
还是少亲近些得好。<br />
穿过廊庑，走入屋内。蔡嬷嬷察觉出她面色有些疲倦，起身出去送谢敛，宋矜则带着幺姑进去更衣。<br />
小女孩眼都不眨盯着精巧的银香囊。<br />
很好奇。<br />
“里头熏了香。”宋矜摘下来一只递给她，又说，“若是明日我有空，还可以教你调香。”<br />
幺姑转香囊玩儿。<br />
一面偷看她，小声问：“宋姐姐和谢先生，要回京了对吗？”<br />
“是。”宋矜为她脱掉外面的厚衣裳，拿热毛巾给她擦脸，“可能走得有点急，到时候来不及与你道别。”<br />
幺姑摇摇头。<br />
“我知道。”小姑娘声若蚊呐，低垂着尖尖的下巴，“我怕宋姐姐走了，所以让陈九哥带上我。”<br />
宋矜微怔，没料到她和陈生来就是为了告别的。<br />
这消息才到没多久，恐怕一得了信儿，陈生便带着她出发来告别，生怕见不上面了。<br />
“将来……”宋矜想说许诺点什么，可想到岭南和京都隔得那么远，竟说不出口了。<br />
幺姑放下银香囊，说道：“我会想念宋姐姐。”<br />
小女孩说得很认真。<br />
她微微仰着脸，欣喜而忐忑瞧着宋矜。纵然幺姑的年纪小，她也知道，如果没有宋矜，她或许已经死了一回。<br />
想到人贩子狰狞的面目，幺姑脸色白了白。<br />
但阿娘说，谢先生已经将人贩子都捉走了，山匪也尽数归良，这些都是因为谢先生和宋姐姐。<br />
“我也会想你。”宋矜说道。<br />
她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。<br />
幺姑坐在凳子上，伸手攥住宋矜的袖子，很小声地说道：“他们说，谢先生不是宋姐姐的夫子。”<br />
宋矜：“嗯？”<br />
幺姑：“宋姐姐是谢先生的娘子吗？”<br />
面对小女孩的疑问，宋矜沉默了一会。她略作思考，“是这样。”<br />
“有人说谢先生不是好人……”小女孩很懂得看人脸色，立刻噤声，小小声地说出自己的疑问，“去了京都，谢先生就要当大官了，他会欺负宋姐姐吗？”<br />
宋矜问：“谁说谢先生不是好人？”<br />
幺姑说：“说书先生说的，但我们都不信。”“去了京都，我就不和谢先生当夫妻了……”<br />
话音未落，门便轻轻吱呀了声。蔡嬷嬷拿着干净衣裳，谢敛立在门外，没有进来的意思，但或许已经都听了去。<br />
宋矜的心不由漏掉一拍。<br />
蔡嬷嬷快步放下衣裳，起身出去。门被合上，屋子再度安静下来，宋矜看着惴惴不安的幺姑，“你觉得谢先生是好人吗？”<br />
幺姑仰起小脸，认真瞧着她。<br />
“只要谢先生对宋姐姐好，他就是个好人。”<br />
宋矜愣了一下。<br />
<div style="text-align:center;"><br />
<script>read_xia();</script>
“没太留意。”谢敛说。<br />
宋矜心口砰砰地跳，她觉得自己有些莫名。然而月光下，谢敛乌黑的眸子倒映出一道浅浅的光，认真瞧着她。<br />
“本是要去接你的，但席上有那么多歌姬舞女，应当也不差我这么一会儿。”宋矜又闻见他身上的胭脂味道，不觉看他一眼。<br />
谢敛立了一会子。<br />
他垂眸瞧着她，好半天，“应当没有什么歌姬舞女。”<br />
谢敛仿佛察觉出她不太高兴，竟往前走了一步。她忘了退避，对方的呼吸便落在她面颊上，透着微微的酒气。<br />
他凝视着她，不闪不避。<br />
眸底藏着她有些陌生的情绪。<br />
宋矜不觉沉默下来。<br />
谢敛温声道:“沅娘，今日我很高兴。”<br />
宋矜道：“我知道。”<br />
谢敛又说：“我想亲口告诉你。”<br />
宋矜一怔，不禁看着他。她以为谢敛这样的人，应当是极其忍耐自重的，不该有什么情绪起伏。<br />
纵然是有，也是藏在心里。<br />
不会与人分享。<br />
“我也很高兴。”宋矜也不由坦然起来，她微微一笑，提起手里的灯笼，“但我想着他们都会祝贺巴结先生，便想着晚些去接你……”<br />
谢敛“嗯”了声。<br />
他就这么立在她跟前。<br />
片晌。<br />
谢敛微微合目，轻声道：“沅娘，我能带你回京都了。”<br />
第87章 朝天子五<br />
宋矜一时间没说话。<br />
是啊, 他们终于可以回京都了。<br />
她很想母亲，也想看看宋闵长高了没有。不知道自己离开京都这么久，家里人的日子好不好过, 会不会太过思念她。<br />
还有父亲和阿兄……<br />
也等她回去祭奠。<br />
风吹得檐下灯笼乱晃，树影满地。宋矜瞧着谢敛的神色, 从他面上瞧出几分疲态, 不由说道：“多谢先生。”<br />
谢敛目光投向她。<br />
她改口道：“含之。”他像是始料未及, 微微一抿薄唇。<br />
宋矜微笑道：“你像是喝醉了, 浑身都是酒气、胭脂膏子气, 想必今日聚得很热闹，才这么晚回来。”<br />
“胭脂？”谢敛忽然道。<br />
他看向她。<br />
她低垂了眼睫毛。<br />
然而女郎看了一眼屋内，并不接他的话。她坦然自若地看一眼屋内, 幺姑坐在凳子上，眼巴巴等着她。<br />
“既然喝醉了，便先去歇息。”宋矜说。<br />
说完, 宋矜举步向前。<br />
然而身后的谢敛骤然伸手，扣住了她的肩膀。<br />
谢敛说：“沅娘？”<br />
宋矜抬眸看他。<br />
幺姑也眼巴巴看着他。<br />
谢敛陡然有些窘迫，醉意被风一吹, 也散了些。他想说的话，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应当, 不理智的情绪顿时被压了下去。<br />
他道：“我并未喝醉。”<br />
宋矜看了眼他握着她的手，似笑非笑。<br />
她也应付似的, 说道：“好。”<br />
“好”什么？谢敛微微蹙眉。他原本是想要和她说一说回京的打算的, 但此刻却说不好太出来。<br />
因为宋矜似乎不太高兴。<br />
他就不太好说了。<br />
但身上的胭脂气味, 他也不知道怎么染上的。总之, 他没有碰过什么女子，但直接这么说出来, 未免有些古怪……<br />
“幺姑。”<br />
宋矜竟然也不告辞，直接走向门内。<br />
他立在原地。<br />
看着女郎几步上前，弯腰牵起幺姑。<br />
“先洗漱，今夜睡我房里。”宋矜牵着小女孩，刮了一下她的鼻尖，温声说，“我给你熏你喜欢的荔枝香，好不好？”<br />
幺姑眼睛亮亮的，“银香囊？”<br />
宋矜说：“嗯，对。等到明日，我送一只给你。”<br />
小女孩弯起眼睛笑。<br />
很高兴。<br />
宋矜察觉到谢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，她却没有回头。左右他一贯睡的书房，应当不用特地征求他的同意。何况，马上就要回京都。<br />
他们这对假夫妻，也差不多要和离了。<br />
既然是假夫妻。<br />
还是少亲近些得好。<br />
穿过廊庑，走入屋内。蔡嬷嬷察觉出她面色有些疲倦，起身出去送谢敛，宋矜则带着幺姑进去更衣。<br />
小女孩眼都不眨盯着精巧的银香囊。<br />
很好奇。<br />
“里头熏了香。”宋矜摘下来一只递给她，又说，“若是明日我有空，还可以教你调香。”<br />
幺姑转香囊玩儿。<br />
一面偷看她，小声问：“宋姐姐和谢先生，要回京了对吗？”<br />
“是。”宋矜为她脱掉外面的厚衣裳，拿热毛巾给她擦脸，“可能走得有点急，到时候来不及与你道别。”<br />
幺姑摇摇头。<br />
“我知道。”小姑娘声若蚊呐，低垂着尖尖的下巴，“我怕宋姐姐走了，所以让陈九哥带上我。”<br />
宋矜微怔，没料到她和陈生来就是为了告别的。<br />
这消息才到没多久，恐怕一得了信儿，陈生便带着她出发来告别，生怕见不上面了。<br />
“将来……”宋矜想说许诺点什么，可想到岭南和京都隔得那么远，竟说不出口了。<br />
幺姑放下银香囊，说道：“我会想念宋姐姐。”<br />
小女孩说得很认真。<br />
她微微仰着脸，欣喜而忐忑瞧着宋矜。纵然幺姑的年纪小，她也知道，如果没有宋矜，她或许已经死了一回。<br />
想到人贩子狰狞的面目，幺姑脸色白了白。<br />
但阿娘说，谢先生已经将人贩子都捉走了，山匪也尽数归良，这些都是因为谢先生和宋姐姐。<br />
“我也会想你。”宋矜说道。<br />
她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。<br />
幺姑坐在凳子上，伸手攥住宋矜的袖子，很小声地说道：“他们说，谢先生不是宋姐姐的夫子。”<br />
宋矜：“嗯？”<br />
幺姑：“宋姐姐是谢先生的娘子吗？”<br />
面对小女孩的疑问，宋矜沉默了一会。她略作思考，“是这样。”<br />
“有人说谢先生不是好人……”小女孩很懂得看人脸色，立刻噤声，小小声地说出自己的疑问，“去了京都，谢先生就要当大官了，他会欺负宋姐姐吗？”<br />
宋矜问：“谁说谢先生不是好人？”<br />
幺姑说：“说书先生说的，但我们都不信。”“去了京都，我就不和谢先生当夫妻了……”<br />
话音未落，门便轻轻吱呀了声。蔡嬷嬷拿着干净衣裳，谢敛立在门外，没有进来的意思，但或许已经都听了去。<br />
宋矜的心不由漏掉一拍。<br />
蔡嬷嬷快步放下衣裳，起身出去。门被合上，屋子再度安静下来，宋矜看着惴惴不安的幺姑，“你觉得谢先生是好人吗？”<br />
幺姑仰起小脸，认真瞧着她。<br />
“只要谢先生对宋姐姐好，他就是个好人。”<br />
宋矜愣了一下。<br />
<div style="text-align:center;"><br />
<script>read_xia();</script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