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前的男人抬了抬眼眸，看向她，眼底缓缓蔓延一点笑意。<br />
这点笑意让佟闻漓心里觉得有些发毛，那好像是自己做了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被抓包了，但她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，而是微笑着抬了抬自己的手腕，而后举起杯子，一饮而尽。<br />
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那儿鼓着掌，继而他们又看向一言不发的男人。<br />
只不过好似他并不想上他们的套，也并未给一个小姑娘面子，端着酒杯，只是抿着唇。<br />
“您不喝吗？”佟闻漓把已经空底的杯子倒过来，展示给他，像是要架他。<br />
“黎总带了个酒量这么好的姑娘。”他只是浅浅地这样回到。<br />
这句话，黎成听懂了。眼前这个男人近乎没怎么喝，哪怕美女劝酒，也没有动分毫，这话说的又有点谴责他让人赔笑劝酒的意思，他于是只能在那儿道歉道：“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，莽撞又真诚，先生您别跟一学校里的小姑娘计较，喝酒伤胃，我看就算了……”<br />
“怎么能算了。”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满上，端起酒杯，下巴微抬地看着佟闻漓，“谁能拒绝长得这么好看酒量又这么好的姑娘的酒。”<br />
佟闻漓心头微微一颤。<br />
他这句话说的是中文。<br />
他果然还是说起中文的时候最性感，那腔调混着一点点带着酒意的尾音，拖得长长的。说这话的时候，他瞳孔里涤荡的夜里的灯火，眯着眼像是酒场上游刃有余的常客，带点玩笑的口吻评价着给他递酒讨好他的女人的外貌。<br />
而后他一抬头，一饮而尽。<br />
他杯里的酒比她的更烈。<br />
一时间，坐在那儿的人甚至都忘了他说的是他们听不懂的中文，只看到他留下一个一滴未剩的空酒杯。<br />
黎成拍手叫好，他们酒桌文化上心照不宣的有个规矩，对面要是那杯酒喝了，就说明这事就有可谈的空间了。这说明什么，这说明这小姑娘好使，简直是他的救星。<br />
黎成连忙继续敬酒。<br />
一杯两杯打开气氛后，先生没阻止他的倒酒。<br />
黎总见前头铺垫的话说得差不多了，弯弯绕绕说到了自己港口的那批货。<br />
“我跟您保证，我是合法商人，那货质量好着呢，全是上等品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法国的境内就没有销路了。我是个做小本买卖的，见过的世面没有您多，想让您帮忙看看，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<br />
黎总说完后，生怕先生理解不了他夹杂着方言的越南话，忙督促着她翻译。<br />
佟闻漓虽然照翻不误，但心里暗嘲，这黎总被糊弄着却全然不知，还用得着她翻译嘛，这老狐狸心里门清着呢。<br />
“原先签订的贸易合同在吗？”<br />
佟闻漓转译问黎成，“先生说需要看了那贸易合同了解您的销售渠道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”<br />
“在，不过我今晚没带在身边。”黎成眼神瞟过佟闻漓那姣好的面庞，堆满笑意，“我今夜晚一点麻烦佟小姐给您送一趟。”<br />
佟闻漓盯了黎成一眼，心里骂了句脏话，像是借此发泄自己的不满似的翻译的时候她改用法语时说的是：“抱歉，那合同黎总今晚没带在身边。”<br />
“后半句你怎么不翻了？”原先不动神色的男人突然用中文这样说到，“佟小姐，您不给我送来吗？”<br />
他用了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懂的语言为难她，好像摒除外人的探究在追究他们之前的恩怨一样。<br />
有什么恩怨呢，他的那些情分佟闻漓自认还的也还可以，当然，她没法秉着内心说到什么也不亏欠，但两年多了，她听说人全身的细胞每七年会完成一次全部的更替，他们分离后两年多未见，近乎快一半的身体细胞认不出彼此也是寻常的事。<br />
更何况他眼里的那些长辈抓包晚辈的责难，是过了两年后依旧还有的东西。<br />
“您说什么？”黎成莫名觉得空气里凉飕飕的，他摸了摸自己半露的手臂，没听懂先生刚刚的这句中文。“先生说的是什么？”他用手肘支了支佟闻漓，意图让她翻译过来。<br />
“没什么。”那头的男人站起来，像是有些嫌屋子里热，解着手腕上衬衫的扣子，“黎总，您的事我知道了。”<br />
黎成这头还莫名其妙呢，却听见先生这样说了一句，他大喜，一拍腿，忙站起来，“那真是太感谢您了，那什么，咱找个地方醒醒酒，我知道一家理疗店，手法专业……”<br />
“不了。”他拿起椅背上的衣服，“改日吧。”<br />
“我送您，我送您。”黎成忙不迭地点头哈腰，帮他身后的凳子挪开。<br />
“您留步。”他礼貌又淡漠，脚步出去两步又停住，转头回来，用中文对佟闻漓说，“还不走？”<br />
佟闻漓站在那儿有几秒的迟疑。<br />
她走到黎成面前：“黎总，一个小时十五分钟，您按照一个小时算给我就行，十五分钟算是给您的优惠。”<br />
未了，她又加了一句：“是市场价的两倍哦。”<br />
黎成办了事，心里高兴，大大方方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钱还真跟她结算了。<br />
佟闻漓拿了钱，不声不响地跟前面的人走了。<br />
等到两人出去了，笑的合不拢嘴的黎成才反应过来，刚刚先生跟他直接交流用的是越南话？<br />
不是，他原来会讲越南话啊？那还让他花高价找翻译？<br />
*<br />
出了那门后，佟闻漓跟在他的身后。<br />
他们一言不发，一前一后，画面里长廊尽头的那盏灯似乎还比他们生动些。<br />
佟闻漓脚步落在酒红色百鸟朝凤暗纹的地毯上，听不见声响，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，空调打得又低，佟闻漓摸了摸自己的胳膊，觉得有些发冷。<br />
偏偏那长廊今夜像是走不完一样，她盯着自己的脚尖，看到前面的人的影子，就落在她的面前。<br />
他还是跟印象中一样的高大，哪怕这些年来，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长了些个子，哪怕这几年她在学校里也收到过同年龄的男生爱慕的眼神，但到了他这儿，依旧还是觉得天然的畏惧他。<br />
那种畏惧，从来都不因为分离而淡化。<br />
长廊的尽头通向的是一个分岔路口，他向左去停车场，她则要出门右拐，去外面招手叫一辆人力三轮车或者运气好的话能碰到一辆摩托车。<br />
事实也的确是这样，迈下台阶后，他往左手边走。<br />
但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，留给她的一个背。<br />
佟闻漓轻轻地吸了一口气，她踩下那截楼梯，看向他的背影，指尖动了动，还是未有说话，只是转身向右。<br />
台阶下没有地毯了，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鞋跟踏过瓷砖地板的声音回荡在长廊里。<br />
她以为自己就能躲过去的下一秒，手腕上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炽热的触碰。她的整个手腕被一种手握住后，她失去平衡，靠在墙角，天旋地转中她抬眼，他就在自己面前。<br />
那是他们从未有过的距离。<br />
他的鞋头几乎要抵到她的脚尖，他的胸膛在她的心口上端，她能感受到自己那颗这几年来越来越慵懒的心，在她的胸膛里强烈地跳动着，一如当年酒徒斗殴后的那个路口，他送给她玫瑰时那样的忐忑和苦涩。<br />
他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。<br />
“佟闻漓。”他带着跟当年一样斥责的口吻喊她的名字。他说话间伸手，带着酒意的大拇指和食指抵着她下唇瓣的凹陷处，“哑巴了？”<br />
她下意识朝他无名指看去，出乎她意料的是，她看到他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。<br />
他抵着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，抬起她下巴，混着酒意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的瞳孔，缓缓说道：<br />
“长大了，不会叫人了？”<br />
第30章 再遇（一更）<br />
他晚上好像喝多了。<br />
黑暗的长廊上, 排风扇的扇叶里漏进光亮，但时而的转动又切断这样的光源，这让他的脸忽明忽暗, 他身上的那种儒雅和这种黑暗的环境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，没来由的有身戾气，更别说, 他现在还迫使她抬头，重复了一句：“叫人。”<br />
下颌传来一些疼痛, 他的手只是用了一点力道, 佟闻漓却觉得自己的下巴骨要被捏碎一样, 她颤颤巍巍：“先……先生……”<br />
他这才像是满意一样，松开，身上的戾气逐渐消散，恢复成刚刚的样子, 站在她面前问她：“我送你。”<br />
那不是允许拒绝的问句。<br />
佟闻漓在那儿缓着气, 眼尾微红，她点点头。<br />
他站在她面前, 这会才像是回过神来，见她眼眶里聚着水盈盈的光，有些后知后觉地问她：“弄疼了？”<br />
她眼里的水光还没有消下去，只是摇摇头。<br />
“跟着我。”<br />
她跟上他的脚步，这一次, 他好像知道她一定会乖乖跟着一样, 不再停下来了。<br />
停车场的那辆车不是他常开的, 就连司机, 也是佟闻漓没有见过的，但一样的是, 那司机依旧懂礼得体，见到她主动来给她开的门。<br />
佟闻漓小心翼翼地坐进去，他从另一侧上的门，坐下来后关上门。<br />
“司机师傅，麻烦您到鸢尾巷。”佟闻漓自觉把自己的地址报上了。<br />
“快到了给她放下，让她走个一公里。”他这样插一句。<br />
佟闻漓：……<br />
她抗议地看了一眼在那儿系着自己安全带的男人，明明是他说要送她的。<br />
他根本就没理她抗议的神情。<br />
佟闻漓感觉他生气了。可他有什么好生气。<br />
她想不明白，也就不想了，也转头过来，对着窗户像他一样地生气。<br />
他系好了安全带，才缓缓说道：“怎么跟那样的人在一起？”<br />
兴师问罪虽迟但到。<br />
她对着窗外：“我想跟谁在一起，就跟谁在一起。”<br />
“不上学了？”<br />
“这跟上不上学没关系。”<br />
“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，跟他们混在一起干什么。”佟闻漓转过来，气呼呼地瞪着他：“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呐，我还不是跟你混了那么久。”<br />
这话一出，周围变得很安静。<br />
直到他眼底逐渐泛起浅浅的笑意。<br />
佟闻漓口无遮拦，只想发泄不满，却被他看得发麻。<br />
在这之后，他倾身过来，手先环到她的身后。她呼吸一滞，对于他侵入她的气息有些慌乱，身体下意识朝座椅角落里缩去，可最后，他只是拉出她身后的安全带，替她系好，而后才说道：<br />
“我知道了，我们阿漓是嫌我这些年没来河内看你，生气了。”<br />
他很轻易地看穿她了，连这么隐匿的情绪都被他看穿了，她想说不是，但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。<br />
“你寄回来的信，潇洒地只有四个大字。来接来福的时候，也叮嘱让奈婶别告诉我。这让人很把握不准你们青春期的小孩，是不是不待见老人家，我贸然打扰，想来也会给你造成不便，但号码给了，地址你也知道，总觉得你要见我，想见我，总能见到我。”<br />
<div style="text-align:center;">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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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点笑意让佟闻漓心里觉得有些发毛，那好像是自己做了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被抓包了，但她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，而是微笑着抬了抬自己的手腕，而后举起杯子，一饮而尽。<br />
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那儿鼓着掌，继而他们又看向一言不发的男人。<br />
只不过好似他并不想上他们的套，也并未给一个小姑娘面子，端着酒杯，只是抿着唇。<br />
“您不喝吗？”佟闻漓把已经空底的杯子倒过来，展示给他，像是要架他。<br />
“黎总带了个酒量这么好的姑娘。”他只是浅浅地这样回到。<br />
这句话，黎成听懂了。眼前这个男人近乎没怎么喝，哪怕美女劝酒，也没有动分毫，这话说的又有点谴责他让人赔笑劝酒的意思，他于是只能在那儿道歉道：“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，莽撞又真诚，先生您别跟一学校里的小姑娘计较，喝酒伤胃，我看就算了……”<br />
“怎么能算了。”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满上，端起酒杯，下巴微抬地看着佟闻漓，“谁能拒绝长得这么好看酒量又这么好的姑娘的酒。”<br />
佟闻漓心头微微一颤。<br />
他这句话说的是中文。<br />
他果然还是说起中文的时候最性感，那腔调混着一点点带着酒意的尾音，拖得长长的。说这话的时候，他瞳孔里涤荡的夜里的灯火，眯着眼像是酒场上游刃有余的常客，带点玩笑的口吻评价着给他递酒讨好他的女人的外貌。<br />
而后他一抬头，一饮而尽。<br />
他杯里的酒比她的更烈。<br />
一时间，坐在那儿的人甚至都忘了他说的是他们听不懂的中文，只看到他留下一个一滴未剩的空酒杯。<br />
黎成拍手叫好，他们酒桌文化上心照不宣的有个规矩，对面要是那杯酒喝了，就说明这事就有可谈的空间了。这说明什么，这说明这小姑娘好使，简直是他的救星。<br />
黎成连忙继续敬酒。<br />
一杯两杯打开气氛后，先生没阻止他的倒酒。<br />
黎总见前头铺垫的话说得差不多了，弯弯绕绕说到了自己港口的那批货。<br />
“我跟您保证，我是合法商人，那货质量好着呢，全是上等品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法国的境内就没有销路了。我是个做小本买卖的，见过的世面没有您多，想让您帮忙看看，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<br />
黎总说完后，生怕先生理解不了他夹杂着方言的越南话，忙督促着她翻译。<br />
佟闻漓虽然照翻不误，但心里暗嘲，这黎总被糊弄着却全然不知，还用得着她翻译嘛，这老狐狸心里门清着呢。<br />
“原先签订的贸易合同在吗？”<br />
佟闻漓转译问黎成，“先生说需要看了那贸易合同了解您的销售渠道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”<br />
“在，不过我今晚没带在身边。”黎成眼神瞟过佟闻漓那姣好的面庞，堆满笑意，“我今夜晚一点麻烦佟小姐给您送一趟。”<br />
佟闻漓盯了黎成一眼，心里骂了句脏话，像是借此发泄自己的不满似的翻译的时候她改用法语时说的是：“抱歉，那合同黎总今晚没带在身边。”<br />
“后半句你怎么不翻了？”原先不动神色的男人突然用中文这样说到，“佟小姐，您不给我送来吗？”<br />
他用了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得懂的语言为难她，好像摒除外人的探究在追究他们之前的恩怨一样。<br />
有什么恩怨呢，他的那些情分佟闻漓自认还的也还可以，当然，她没法秉着内心说到什么也不亏欠，但两年多了，她听说人全身的细胞每七年会完成一次全部的更替，他们分离后两年多未见，近乎快一半的身体细胞认不出彼此也是寻常的事。<br />
更何况他眼里的那些长辈抓包晚辈的责难，是过了两年后依旧还有的东西。<br />
“您说什么？”黎成莫名觉得空气里凉飕飕的，他摸了摸自己半露的手臂，没听懂先生刚刚的这句中文。“先生说的是什么？”他用手肘支了支佟闻漓，意图让她翻译过来。<br />
“没什么。”那头的男人站起来，像是有些嫌屋子里热，解着手腕上衬衫的扣子，“黎总，您的事我知道了。”<br />
黎成这头还莫名其妙呢，却听见先生这样说了一句，他大喜，一拍腿，忙站起来，“那真是太感谢您了，那什么，咱找个地方醒醒酒，我知道一家理疗店，手法专业……”<br />
“不了。”他拿起椅背上的衣服，“改日吧。”<br />
“我送您，我送您。”黎成忙不迭地点头哈腰，帮他身后的凳子挪开。<br />
“您留步。”他礼貌又淡漠，脚步出去两步又停住，转头回来，用中文对佟闻漓说，“还不走？”<br />
佟闻漓站在那儿有几秒的迟疑。<br />
她走到黎成面前：“黎总，一个小时十五分钟，您按照一个小时算给我就行，十五分钟算是给您的优惠。”<br />
未了，她又加了一句：“是市场价的两倍哦。”<br />
黎成办了事，心里高兴，大大方方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钱还真跟她结算了。<br />
佟闻漓拿了钱，不声不响地跟前面的人走了。<br />
等到两人出去了，笑的合不拢嘴的黎成才反应过来，刚刚先生跟他直接交流用的是越南话？<br />
不是，他原来会讲越南话啊？那还让他花高价找翻译？<br />
*<br />
出了那门后，佟闻漓跟在他的身后。<br />
他们一言不发，一前一后，画面里长廊尽头的那盏灯似乎还比他们生动些。<br />
佟闻漓脚步落在酒红色百鸟朝凤暗纹的地毯上，听不见声响，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，空调打得又低，佟闻漓摸了摸自己的胳膊，觉得有些发冷。<br />
偏偏那长廊今夜像是走不完一样，她盯着自己的脚尖，看到前面的人的影子，就落在她的面前。<br />
他还是跟印象中一样的高大，哪怕这些年来，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长了些个子，哪怕这几年她在学校里也收到过同年龄的男生爱慕的眼神，但到了他这儿，依旧还是觉得天然的畏惧他。<br />
那种畏惧，从来都不因为分离而淡化。<br />
长廊的尽头通向的是一个分岔路口，他向左去停车场，她则要出门右拐，去外面招手叫一辆人力三轮车或者运气好的话能碰到一辆摩托车。<br />
事实也的确是这样，迈下台阶后，他往左手边走。<br />
但他的脚步突然停住了，留给她的一个背。<br />
佟闻漓轻轻地吸了一口气，她踩下那截楼梯，看向他的背影，指尖动了动，还是未有说话，只是转身向右。<br />
台阶下没有地毯了，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鞋跟踏过瓷砖地板的声音回荡在长廊里。<br />
她以为自己就能躲过去的下一秒，手腕上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炽热的触碰。她的整个手腕被一种手握住后，她失去平衡，靠在墙角，天旋地转中她抬眼，他就在自己面前。<br />
那是他们从未有过的距离。<br />
他的鞋头几乎要抵到她的脚尖，他的胸膛在她的心口上端，她能感受到自己那颗这几年来越来越慵懒的心，在她的胸膛里强烈地跳动着，一如当年酒徒斗殴后的那个路口，他送给她玫瑰时那样的忐忑和苦涩。<br />
他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。<br />
“佟闻漓。”他带着跟当年一样斥责的口吻喊她的名字。他说话间伸手，带着酒意的大拇指和食指抵着她下唇瓣的凹陷处，“哑巴了？”<br />
她下意识朝他无名指看去，出乎她意料的是，她看到他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。<br />
他抵着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，抬起她下巴，混着酒意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的瞳孔，缓缓说道：<br />
“长大了，不会叫人了？”<br />
第30章 再遇（一更）<br />
他晚上好像喝多了。<br />
黑暗的长廊上, 排风扇的扇叶里漏进光亮，但时而的转动又切断这样的光源，这让他的脸忽明忽暗, 他身上的那种儒雅和这种黑暗的环境形成一种鲜明的对比，没来由的有身戾气，更别说, 他现在还迫使她抬头，重复了一句：“叫人。”<br />
下颌传来一些疼痛, 他的手只是用了一点力道, 佟闻漓却觉得自己的下巴骨要被捏碎一样, 她颤颤巍巍：“先……先生……”<br />
他这才像是满意一样，松开，身上的戾气逐渐消散，恢复成刚刚的样子, 站在她面前问她：“我送你。”<br />
那不是允许拒绝的问句。<br />
佟闻漓在那儿缓着气, 眼尾微红，她点点头。<br />
他站在她面前, 这会才像是回过神来，见她眼眶里聚着水盈盈的光，有些后知后觉地问她：“弄疼了？”<br />
她眼里的水光还没有消下去，只是摇摇头。<br />
“跟着我。”<br />
她跟上他的脚步，这一次, 他好像知道她一定会乖乖跟着一样, 不再停下来了。<br />
停车场的那辆车不是他常开的, 就连司机, 也是佟闻漓没有见过的，但一样的是, 那司机依旧懂礼得体，见到她主动来给她开的门。<br />
佟闻漓小心翼翼地坐进去，他从另一侧上的门，坐下来后关上门。<br />
“司机师傅，麻烦您到鸢尾巷。”佟闻漓自觉把自己的地址报上了。<br />
“快到了给她放下，让她走个一公里。”他这样插一句。<br />
佟闻漓：……<br />
她抗议地看了一眼在那儿系着自己安全带的男人，明明是他说要送她的。<br />
他根本就没理她抗议的神情。<br />
佟闻漓感觉他生气了。可他有什么好生气。<br />
她想不明白，也就不想了，也转头过来，对着窗户像他一样地生气。<br />
他系好了安全带，才缓缓说道：“怎么跟那样的人在一起？”<br />
兴师问罪虽迟但到。<br />
她对着窗外：“我想跟谁在一起，就跟谁在一起。”<br />
“不上学了？”<br />
“这跟上不上学没关系。”<br />
“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人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，跟他们混在一起干什么。”佟闻漓转过来，气呼呼地瞪着他：“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呐，我还不是跟你混了那么久。”<br />
这话一出，周围变得很安静。<br />
直到他眼底逐渐泛起浅浅的笑意。<br />
佟闻漓口无遮拦，只想发泄不满，却被他看得发麻。<br />
在这之后，他倾身过来，手先环到她的身后。她呼吸一滞，对于他侵入她的气息有些慌乱，身体下意识朝座椅角落里缩去，可最后，他只是拉出她身后的安全带，替她系好，而后才说道：<br />
“我知道了，我们阿漓是嫌我这些年没来河内看你，生气了。”<br />
他很轻易地看穿她了，连这么隐匿的情绪都被他看穿了，她想说不是，但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。<br />
“你寄回来的信，潇洒地只有四个大字。来接来福的时候，也叮嘱让奈婶别告诉我。这让人很把握不准你们青春期的小孩，是不是不待见老人家，我贸然打扰，想来也会给你造成不便，但号码给了，地址你也知道，总觉得你要见我，想见我，总能见到我。”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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