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咧开嘴角，笑道：“好的，哥。”<br />
彼时裵文野正拿着刀子收割刺老芽，待会要拿去炒鸡蛋。<br />
刺老芽已被剪了半盆。<br />
窗口摆着好几个花盆，有大葱，香菜，蒜苗。就是没有花。<br />
楸楸看得新奇，自从她到加格达奇，到这里，看什么都是新鲜的。<br />
訾瑎放完凉菜，拿了一瓶饮料过来，问她喝不喝。<br />
“这是什么？”<br />
“格瓦斯。”他的发音很好笑，听上去像是‘葛娃~丝’，娃拖了长音。<br />
橙色的饮料，楸楸没有见识过，便想尝尝，点点头接过来，大概是拿到室外冻了一小会儿，楸楸接过来还是冰凉的，上面有些中文字，写着‘面包纯发酵，常喝身体好’。下面还有一行小字‘俄式大面包’。<br />
扭开瓶盖，一股浓郁的麦芽味扑鼻而来，又隐约有点啤酒味，一口入喉，还充盈着面包的香气。<br />
她眼前一亮，看看裵文野，又看看訾瑎，“好喝。”<br />
屋子里比昨天多了一些人。<br />
楸楸都不认识。<br />
大家都忙乎着，也没谁介绍。<br />
两位姥姥不在，楸楸要是不想孤零零呆站在一旁，便只能逮着他俩聊天，帮忙干点事，显得自己真的不是大闲人。<br />
“是吧，我们这儿家喻户晓的饮料。”訾瑎说。<br />
“啊，对了。”楸楸拿出手机，“加个微信。”<br />
訾瑎的手机不知道撇到哪里去了，拜托她打个电话，裵文野端着那一点刺老芽出去了。<br />
楸楸则待在客厅里，给訾瑎打电话。不知道从哪个房间里传来铃声，訾瑎循着声音摸索过去，然后拿着手机出来。<br />
俩人加上微信，楸楸给他转了三千块。毕竟两千真的太少。她声音语气诚恳，让他一定要收下。<br />
訾瑎装模做样听她说了两句，点头收下了，转头把钱转给裵文野，并发送一句：你俩到底啥关系啊？<br />
昨天訾瑎原本想着帮楸楸买一双鞋的，也算是自己淋过雨，所以想帮人撑伞。却也是他待客不周，想不到楸楸根本没有能在加格达奇过冬的衣服，还是裵文野考虑周到，给了他一张单子，上到帽子下到袜子，统共花了快一万。当然了，是裵文野付得钱。<br />
訾瑎一开始转不过弯儿来，想说他帮着买鞋，可没想过还要收楸楸的钱，那鞋算是他送的，倘若楸楸给他钱，他肯定是不会要的。<br />
然而裵文野这挥手就是小一万块，这不要回来，不太合适吧？再有钱也不是这么干事情的吧？<br />
裵文野却说：“她给你多少你应着，转回给我。”<br />
有鬼。<br />
但是裵文野不愿意说，訾瑎看着楸楸，旁敲侧击一句。<br />
“你早就认识文野吗？”<br />
楸楸刚退出微信，不知为何訾瑎会这么问。<br />
难道有这么明显吗？她想。明明刚才她还装作不认识裵文野，问他年龄来着，难道来了一处此地无银三百两？<br />
也不对，訾瑎要是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，就不会这么问了。<br />
“认识，不怎么熟。”她说。<br />
即圆了裵文野似乎挺照顾她的‘认识’，还圆了她刚才问年龄的‘不怎么熟’，楸楸祈祷着，寄希望于她的前后举动看起来是符合逻辑的。<br />
“朋友？”訾瑎又问，有点意味深长，“有上升空间的朋友？”<br />
“怎么会？”楸楸讶然看他，“你想太多了，顶多是朋友。”<br />
见她一口咬死只是朋友，訾瑎也不好说什么。<br />
“好吧。”<br />
俩人离门边近，他拉开棉门帘就要出去。<br />
訾瑎：“哥？”<br />
他一声惊呼。楸楸也愣住，越过訾瑎的肩膀，蓦然看到棉门帘后的人。<br />
第68章 滑雪<br />
◎「管理者的通病」◎<br />
听见裵文野说：“包饺子, 谁来？”<br />
“我！我我。”楸楸立刻举手，她急切地想要找点事情干。<br />
“那你来。”<br />
白天温度没有晚上那么离谱，零下十几度的样子，楸楸没带外套, 还是一件长袖圆领和长裤, 出去就倒吸一口凉气，小跑着随裵文野进了右边的厨房。<br />
厨房很大, 中间一张大桌子, 有好些人, 有男有女，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, 都戴着透明地厨师口罩。<br />
她进去时，靠门边的几个都抬头看她了，主要是看谁进来了。<br />
一下子面对那么多陌生人，楸楸有点不好意思, 紧跟着裵文野到中间的桌子, 他给她递来一个口罩，跟大家的一样。<br />
楸楸乖巧戴上, 一边看他, 想问他是不是早就站在那里，有没有听到什么, 然而裵文野一副夷然自若的样子，一如常态, 心情很松弛, 没什么高兴的, 也没什么不高兴的。<br />
裵文野拿来一个铁盆, 红白色大红花款地, 装满了肉泥，混杂着一点绿色。<br />
他先递来一双筷子，“先搅馅。”<br />
“这是什么馅？”楸楸接过来，很勤奋地就搅了起来。<br />
“猪肉大葱，吃吗？”<br />
“吃。”楸楸点点头，“我不挑食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<br />
裵文野走开了。<br />
他一走，彷佛把她的心也带走。楸楸心不在焉地搅馅。<br />
几分钟后，裵文野抱着一盆肉回来，她才打起精神来。看他在一旁切肉，剁肉泥，做别的饺子馅。<br />
两把菜刀在他手里很趁手，剁起肉来游刃有余。<br />
这还是楸楸头一次见他握那么大的菜刀。<br />
在香港用得都是小刀，他们基本都买那种已经处理好的食材，买回家可以直接下锅，省时省力，就算是要剁肉馅做肉饼，做菜码肉酱，可以拜托老板用绞肉机搅成泥，没什么机会用这么大的菜刀。<br />
很快又剁好一盆。楸楸看着，觉得下午这一餐应该是很多人一起吃了，至少得有好几桌，连饺子都要做几种口味。<br />
这一盆搅好，便被人拿走去开包。<br />
包饺子的就在旁边那一张大桌，围满了人，各个在说说笑笑。让楸楸想起过去的留学生生活。<br />
虽然她从小到大年午饭年夜饭都没有包饺子的习俗，亦没有吃饺子的习惯，不过留学之后，遇到好些北方人，过年跨年时，大家聚在一起，天南地北的饮食结合，包饺子就是一个让大家分工合作的保留环节，主要是为了让大伙都融入进来，热热闹闹，过个红红火火的好年。<br />
裵文野让她休息一会儿，楸楸便坐在一旁，看他继续剁馅，这回是剁牛肉。<br />
过了一会儿，有个女人拿了一大把酸菜过来，放进刚剁好的肉泥里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，语速很快，楸楸只听得出来是东北方言。<br />
她有点好奇，看着这个有点上年纪的女人，跟裵文野是什么关系，却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打量，于是站了起来，继续搅馅。<br />
刀速渐渐停下来。<br />
裵文野说：“可能还在睡觉吧，要我去看看吗？”<br />
这句楸楸听懂了，纯正地普通话。<br />
“你打个电话吧，催他们快点起床。”<br />
“好。”<br />
“叫他们醒了到姥姥这儿来。”訾琼音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儿，没见过，同样好奇，不过说完这句话便走开了。<br />
裵文野将刀放好，跟着离开了厨房。<br />
电话打得很快，一分钟都没有，他便回来了，继续操刀干活。<br />
楸楸看他快刀斩乱麻的样子，也不敢跟他说话，怕出意外。<br />
就这么憋了半个多小时没说话，肉泥剁完了，馅也搅完了，包饺子的桌子站满了人，都是四五十好几的面貌，裵文野也不想过去，于是俩人又回到主屋。<br />
就在厨房里待了四十多分钟吧？也许。屋子里出现了一批新面孔，都是小孩，就像是凭空刷出来的，还不少，最小的两岁模样，站在电视机前，仰着脑袋，一双眼睛定定地，看着电视上播出的《熊出没》。<br />
她洗完手出来，换裵文野进去，也跟着看了一会儿《熊出没》。<br />
看不懂，但是小孩儿跟她说，这只猴子叫吉吉，吉吉国王。<br />
“噢！叫吉吉国王啊！”她讶然道，“他是国王啊！”<br />
小孩见她愿意理自己，奶声奶气地激动道：“他是森林之王！他有朋友，叫毛毛！和壮壮！”<br />
楸楸现在终于明白，为何有些人和一两岁的小朋友说话，嗓子会夹起来，根本是自动的，完全是控制不住，声音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夹起来了，甭说尾音，几乎每个字都是跳跃俏皮上挑地。<br />
“那你叫什么名字呀？”楸楸问。<br />
“我叫冠冠，冠军的冠。”<br />
听上去和夺冠有关。楸楸想到裵文野从前是运动员，不知这个小孩是否也是运动员苗子。又想起这一大家子都是高个子，想不通裵文野是怎么走上的花滑男单之路——后来倒是知道了，裵文野的父亲和祖上都不怎么高，他长这么高纯属是遗传了母亲这边的基因，亦因着他青少年期间吃好喝好早睡早起，没有网瘾。这些都是后话。现在，她就这么夹着嗓子，陪冠冠聊了会儿天，还认识了蹦蹦，涂涂和萝卜头……直到冠冠的午睡时间到了，他母亲来把他接走。<br />
没了打发时间的玩伴，楸楸便扭过头去找裵文野，才发现他就坐在旁边的沙发，盯着手机，沙发上坐满了人，大人小孩都有。最大的像是同龄人，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不在屋里。<br />
她盘腿坐在地上，前面一张桌子挡着，旁人见了都以为她在发呆，实际上她看到裵文野的裤脚和袜子，都是黑色的。<br />
他浑身上下都遮得严实，除去手和脖颈以上外，没有露出一点肌肤，就连裤子亦是宽松且长，袜子倒没有多长，比雪地靴短一点点，不过他进屋脱了鞋，于是直接看到袜子，描绘出跟腱跟骨与脚踝的线条轮廓。<br />
她直勾勾盯着看了好一会儿，悄悄隐秘地扯了扯裵文野的裤脚。<br />
没敢抬头，怕被人看到。没有回应。过了一会儿，裵文野动了动腿，拿起搭在一旁的防寒服出了门。楸楸陡然看向电视机，装作不在意，半晌，拿起羽绒服，也出了门。<br />
拉开棉门帘，那人就站在院子门口，一头黑发被吹得凌乱。
彼时裵文野正拿着刀子收割刺老芽，待会要拿去炒鸡蛋。<br />
刺老芽已被剪了半盆。<br />
窗口摆着好几个花盆，有大葱，香菜，蒜苗。就是没有花。<br />
楸楸看得新奇，自从她到加格达奇，到这里，看什么都是新鲜的。<br />
訾瑎放完凉菜，拿了一瓶饮料过来，问她喝不喝。<br />
“这是什么？”<br />
“格瓦斯。”他的发音很好笑，听上去像是‘葛娃~丝’，娃拖了长音。<br />
橙色的饮料，楸楸没有见识过，便想尝尝，点点头接过来，大概是拿到室外冻了一小会儿，楸楸接过来还是冰凉的，上面有些中文字，写着‘面包纯发酵，常喝身体好’。下面还有一行小字‘俄式大面包’。<br />
扭开瓶盖，一股浓郁的麦芽味扑鼻而来，又隐约有点啤酒味，一口入喉，还充盈着面包的香气。<br />
她眼前一亮，看看裵文野，又看看訾瑎，“好喝。”<br />
屋子里比昨天多了一些人。<br />
楸楸都不认识。<br />
大家都忙乎着，也没谁介绍。<br />
两位姥姥不在，楸楸要是不想孤零零呆站在一旁，便只能逮着他俩聊天，帮忙干点事，显得自己真的不是大闲人。<br />
“是吧，我们这儿家喻户晓的饮料。”訾瑎说。<br />
“啊，对了。”楸楸拿出手机，“加个微信。”<br />
訾瑎的手机不知道撇到哪里去了，拜托她打个电话，裵文野端着那一点刺老芽出去了。<br />
楸楸则待在客厅里，给訾瑎打电话。不知道从哪个房间里传来铃声，訾瑎循着声音摸索过去，然后拿着手机出来。<br />
俩人加上微信，楸楸给他转了三千块。毕竟两千真的太少。她声音语气诚恳，让他一定要收下。<br />
訾瑎装模做样听她说了两句，点头收下了，转头把钱转给裵文野，并发送一句：你俩到底啥关系啊？<br />
昨天訾瑎原本想着帮楸楸买一双鞋的，也算是自己淋过雨，所以想帮人撑伞。却也是他待客不周，想不到楸楸根本没有能在加格达奇过冬的衣服，还是裵文野考虑周到，给了他一张单子，上到帽子下到袜子，统共花了快一万。当然了，是裵文野付得钱。<br />
訾瑎一开始转不过弯儿来，想说他帮着买鞋，可没想过还要收楸楸的钱，那鞋算是他送的，倘若楸楸给他钱，他肯定是不会要的。<br />
然而裵文野这挥手就是小一万块，这不要回来，不太合适吧？再有钱也不是这么干事情的吧？<br />
裵文野却说：“她给你多少你应着，转回给我。”<br />
有鬼。<br />
但是裵文野不愿意说，訾瑎看着楸楸，旁敲侧击一句。<br />
“你早就认识文野吗？”<br />
楸楸刚退出微信，不知为何訾瑎会这么问。<br />
难道有这么明显吗？她想。明明刚才她还装作不认识裵文野，问他年龄来着，难道来了一处此地无银三百两？<br />
也不对，訾瑎要是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，就不会这么问了。<br />
“认识，不怎么熟。”她说。<br />
即圆了裵文野似乎挺照顾她的‘认识’，还圆了她刚才问年龄的‘不怎么熟’，楸楸祈祷着，寄希望于她的前后举动看起来是符合逻辑的。<br />
“朋友？”訾瑎又问，有点意味深长，“有上升空间的朋友？”<br />
“怎么会？”楸楸讶然看他，“你想太多了，顶多是朋友。”<br />
见她一口咬死只是朋友，訾瑎也不好说什么。<br />
“好吧。”<br />
俩人离门边近，他拉开棉门帘就要出去。<br />
訾瑎：“哥？”<br />
他一声惊呼。楸楸也愣住，越过訾瑎的肩膀，蓦然看到棉门帘后的人。<br />
第68章 滑雪<br />
◎「管理者的通病」◎<br />
听见裵文野说：“包饺子, 谁来？”<br />
“我！我我。”楸楸立刻举手，她急切地想要找点事情干。<br />
“那你来。”<br />
白天温度没有晚上那么离谱，零下十几度的样子，楸楸没带外套, 还是一件长袖圆领和长裤, 出去就倒吸一口凉气，小跑着随裵文野进了右边的厨房。<br />
厨房很大, 中间一张大桌子, 有好些人, 有男有女，基本都是上了年纪的, 都戴着透明地厨师口罩。<br />
她进去时，靠门边的几个都抬头看她了，主要是看谁进来了。<br />
一下子面对那么多陌生人，楸楸有点不好意思, 紧跟着裵文野到中间的桌子, 他给她递来一个口罩，跟大家的一样。<br />
楸楸乖巧戴上, 一边看他, 想问他是不是早就站在那里，有没有听到什么, 然而裵文野一副夷然自若的样子，一如常态, 心情很松弛, 没什么高兴的, 也没什么不高兴的。<br />
裵文野拿来一个铁盆, 红白色大红花款地, 装满了肉泥，混杂着一点绿色。<br />
他先递来一双筷子，“先搅馅。”<br />
“这是什么馅？”楸楸接过来，很勤奋地就搅了起来。<br />
“猪肉大葱，吃吗？”<br />
“吃。”楸楸点点头，“我不挑食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<br />
裵文野走开了。<br />
他一走，彷佛把她的心也带走。楸楸心不在焉地搅馅。<br />
几分钟后，裵文野抱着一盆肉回来，她才打起精神来。看他在一旁切肉，剁肉泥，做别的饺子馅。<br />
两把菜刀在他手里很趁手，剁起肉来游刃有余。<br />
这还是楸楸头一次见他握那么大的菜刀。<br />
在香港用得都是小刀，他们基本都买那种已经处理好的食材，买回家可以直接下锅，省时省力，就算是要剁肉馅做肉饼，做菜码肉酱，可以拜托老板用绞肉机搅成泥，没什么机会用这么大的菜刀。<br />
很快又剁好一盆。楸楸看着，觉得下午这一餐应该是很多人一起吃了，至少得有好几桌，连饺子都要做几种口味。<br />
这一盆搅好，便被人拿走去开包。<br />
包饺子的就在旁边那一张大桌，围满了人，各个在说说笑笑。让楸楸想起过去的留学生生活。<br />
虽然她从小到大年午饭年夜饭都没有包饺子的习俗，亦没有吃饺子的习惯，不过留学之后，遇到好些北方人，过年跨年时，大家聚在一起，天南地北的饮食结合，包饺子就是一个让大家分工合作的保留环节，主要是为了让大伙都融入进来，热热闹闹，过个红红火火的好年。<br />
裵文野让她休息一会儿，楸楸便坐在一旁，看他继续剁馅，这回是剁牛肉。<br />
过了一会儿，有个女人拿了一大把酸菜过来，放进刚剁好的肉泥里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，语速很快，楸楸只听得出来是东北方言。<br />
她有点好奇，看着这个有点上年纪的女人，跟裵文野是什么关系，却又不能明目张胆地打量，于是站了起来，继续搅馅。<br />
刀速渐渐停下来。<br />
裵文野说：“可能还在睡觉吧，要我去看看吗？”<br />
这句楸楸听懂了，纯正地普通话。<br />
“你打个电话吧，催他们快点起床。”<br />
“好。”<br />
“叫他们醒了到姥姥这儿来。”訾琼音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儿，没见过，同样好奇，不过说完这句话便走开了。<br />
裵文野将刀放好，跟着离开了厨房。<br />
电话打得很快，一分钟都没有，他便回来了，继续操刀干活。<br />
楸楸看他快刀斩乱麻的样子，也不敢跟他说话，怕出意外。<br />
就这么憋了半个多小时没说话，肉泥剁完了，馅也搅完了，包饺子的桌子站满了人，都是四五十好几的面貌，裵文野也不想过去，于是俩人又回到主屋。<br />
就在厨房里待了四十多分钟吧？也许。屋子里出现了一批新面孔，都是小孩，就像是凭空刷出来的，还不少，最小的两岁模样，站在电视机前，仰着脑袋，一双眼睛定定地，看着电视上播出的《熊出没》。<br />
她洗完手出来，换裵文野进去，也跟着看了一会儿《熊出没》。<br />
看不懂，但是小孩儿跟她说，这只猴子叫吉吉，吉吉国王。<br />
“噢！叫吉吉国王啊！”她讶然道，“他是国王啊！”<br />
小孩见她愿意理自己，奶声奶气地激动道：“他是森林之王！他有朋友，叫毛毛！和壮壮！”<br />
楸楸现在终于明白，为何有些人和一两岁的小朋友说话，嗓子会夹起来，根本是自动的，完全是控制不住，声音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夹起来了，甭说尾音，几乎每个字都是跳跃俏皮上挑地。<br />
“那你叫什么名字呀？”楸楸问。<br />
“我叫冠冠，冠军的冠。”<br />
听上去和夺冠有关。楸楸想到裵文野从前是运动员，不知这个小孩是否也是运动员苗子。又想起这一大家子都是高个子，想不通裵文野是怎么走上的花滑男单之路——后来倒是知道了，裵文野的父亲和祖上都不怎么高，他长这么高纯属是遗传了母亲这边的基因，亦因着他青少年期间吃好喝好早睡早起，没有网瘾。这些都是后话。现在，她就这么夹着嗓子，陪冠冠聊了会儿天，还认识了蹦蹦，涂涂和萝卜头……直到冠冠的午睡时间到了，他母亲来把他接走。<br />
没了打发时间的玩伴，楸楸便扭过头去找裵文野，才发现他就坐在旁边的沙发，盯着手机，沙发上坐满了人，大人小孩都有。最大的像是同龄人，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不在屋里。<br />
她盘腿坐在地上，前面一张桌子挡着，旁人见了都以为她在发呆，实际上她看到裵文野的裤脚和袜子，都是黑色的。<br />
他浑身上下都遮得严实，除去手和脖颈以上外，没有露出一点肌肤，就连裤子亦是宽松且长，袜子倒没有多长，比雪地靴短一点点，不过他进屋脱了鞋，于是直接看到袜子，描绘出跟腱跟骨与脚踝的线条轮廓。<br />
她直勾勾盯着看了好一会儿，悄悄隐秘地扯了扯裵文野的裤脚。<br />
没敢抬头，怕被人看到。没有回应。过了一会儿，裵文野动了动腿，拿起搭在一旁的防寒服出了门。楸楸陡然看向电视机，装作不在意，半晌，拿起羽绒服，也出了门。<br />
拉开棉门帘，那人就站在院子门口，一头黑发被吹得凌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