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废话。”方蕲哽咽。<br/> 随春生苦笑，但还是艰难地爬上方蕲的背，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。<br/> “死亡是一种解脱。”他认命地说。<br/> 方蕲红着双眼，用力地背起随春生，他的膝盖骨可能碎了，但不碍事，身体上的疼痛远没有心那么痛，痛得快要死掉了，“这是弱者的想法，一点都不男子汉。”<br/> “方蕲？”随春生靠在方蕲的肩膀上，声音缥缈无力。<br/> “嗯？”方蕲忍不住流下眼泪。<br/> “你在哭？”随春生问。<br/> “嗯。”方蕲几乎恸哭，哭声很大，很大，仿佛此时此刻，他是全世界最哀伤的人，快要溺死在无边的悲流中。<br/> 为我这样的人……这样卑劣又怯弱的人……随春生的眼皮变得无比沉重，重到无法再撑开，“谢谢。”<br/> 他笑着，死去。<br/> 方蕲的肩膀一沉，好沉，他的脚步渐渐虚浮，“我带你回家。”<br/> 我们回家。<br/> ……<br/> “我们没有家。”<br/> “破晓将成为你们的家。”<br/> 破晓在撤离原始森林的时候，正面碰上了spj的军队，本以为双方会开战，结果那个少校对他们视而不见，就这么放任他们离开。<br/> 轮船贴着海平线，驶向天边。<br/> 蔚蓝的海，湿烟袅袅，曦辉初照，天将破晓。<br/> “你看，旭日。”x指着远方，大有劫后余生的喜悦，“真好，又活了一天。”<br/> 两面佛抽着烟，入眼是熹微下的烟销水绿，“天有终亮时，这世间不知何时才能迎来光明。”<br/> 海风轻拂，浪潮拍打船体，激荡起水花，船身轻轻摇摆，如同一座摇篮。<br/> 难得的宁静。<br/> “別这么丧气嘛。”x的眼里满怀憧憬，“如果这世间没有炬火照亮黎明前的黑暗，那破晓便是唯一的光！”<br/> “哈哈。”两面佛又抽了两口烟，感慨：“一船的实验体，我们算是满载而归了。”<br/> x：“真没想到，他们愿意加入我们。”<br/> “嗯，他们无家可归。”<br/> “我很好奇，你加入破晓的原因？”x问。<br/> 两面佛缓缓地吐出一口烟，眼神飘向远方，深情缅怀地道：“我有个女儿，如今应该出落得亭亭玉立了，我期待她看到，她的混蛋老爸可以做个英雄，超级大英雄。”<br/> “啊？”x不容置信地瞪大了眼睛，“你有个女儿！你竟然有个闺女！天下奇闻呀。”<br/> “切，谁年轻的时候不是个帅哥。”<br/> “那你见过她吗？”<br/> 两面佛神色黯淡，沮丧道：“她娘怀着她的时候，我就离开了她们母女。”<br/> “渣男。”x鄙视。<br/> “我仇敌多，待在她们身边只会连累她们。”两面佛婆娑着指尖的银环武器，“我给丫头留了念想，不知道温情会不会把东西交给她，或是……直接和她说他老子死翘了。”<br/> “温情是你媳妇的名字？”<br/> “是的，她叫温情，是个漂亮又彪悍的女人，性子很辣，我很喜欢。”<br/> 腥咸的海风，轻抚心弦，潮湿中裹挟着丝丝凉意，透润了甲板上乘风远观之人的心。<br/> 波光粼粼，微澜漪漪，随着甲板上传来的踢踏声，时卷时舒，如一段斑斓的织锦。<br/> 心急火燎跑来的人，是谢秋石，“那个吸血鬼呢？”<br/> “会不会在甲板下的经济舱躲阳光？”两面佛。<br/> “我去找过，不在。”谢秋石拧着眉毛，艴然，“明明出森林的时候他还在，究竟是什么时候走丢的呢？”<br/> “别担心，他的能力很特殊，既然能够成为夙眠七棺的吸血鬼，那么自保肯定没问题。”x说。<br/> 谢秋石内心隐约不安，但船已出海，且天已明亮，再折返回去找人，很可能会得不偿失。<br/> 当挽回一件事，需要付出的代价无法预估时，最好是认清现实，分清得失。<br/> 一阵风吹来，吹不散森林入口的浓烈血腥味，丛林的树木很茂密，阻挡着紫外线，将阳光遮蔽得严严实实。<br/>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，将一根人类的动脉血管插进死者的头颅，津津有味地吮吸着，随着新鲜血液滑入他的咽喉，他的眼里泛起奇异的光泽。<br/> “好喝。”此时的他与方才的唯唯诺诺判若两人，他拿一只头颅当凳子，坐在上面啃咬着一条胳膊，而少校正一脸冷漠地站在他身边。<br/> “你们人类真冷血耶。”他大快朵颐，“死的都是你的战友。”<br/> 少校神色不动地说：“就当是为你接风洗尘。”<br/> “哈哈，连敬语都不说。”吸血鬼的瞳眸变为深红，瞬间又恢复莹亮的琥珀色，“真够失礼的。”<br/> 少校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，几乎到嚼碎的地步，“你留下我的命，不正是我还有价值吗？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，只是不想自己死得毫无意义。”<br/> “嗯哼，真是冠冕堂皇的借口，很虚伪，我很喜欢。”吸血鬼嘬嘬手指，将黏在手指上的肉末和鲜血都舔舐干净，“少校，据我获得的情报，尤克斯一死，279实验所推向全人类的基因疫苗方案会马上实行，第三生命王国将不再是纸上谈兵的游戏，届时，人类将再无翻身之日。”<br/> 少校讽刺道：“这件事对血族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。”<br/> “是的，您是spj少有的聪明人。”吸血鬼由衷夸赞，“所以我们绝对可以达成合作，不是吗？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