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濯臣想过夫子看过他的答卷后，会把他叫到跟前痛骂一顿，他能接受。<br />
但没料到现在这场面。<br />
她心有埋怨他能理解，可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。<br />
“叶姑娘，夫子该等久了。”<br />
见她没有反驳，谢濯臣便确定了是夫子要见他。<br />
他行了一礼，“我先去了。”<br />
擦肩而过，叶娇铃仰起头，问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。<br />
“是个姑娘对吗？”<br />
她知道不合适，不该问，可还是没忍住。<br />
谢濯臣脚步一顿，但没有回头。<br />
他坦然道：“是。”<br />
第46章 训斥<br />
冬考的结果傍晚张榜在课室外墙。<br />
夕阳西下, 大家围在榜前表情各异。<br />
沈烛音身材不够高大，垫脚张望许久也没看见内容。得亏唐扬姗姗来迟，她跟在他后头挤到了前面。<br />
第一名：楼诤<br />
第二名：章衡<br />
第三名：谢濯臣<br />
……<br />
沈烛音睁大了眼睛, 以为自己眼花了。<br />
唐扬在旁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我来的时候碰上钱朗从夫子院回来，听他说，你哥被裴夫子叫跟前训去了。”<br />
“啊？”沈烛音满目愕然，有点反应不过来，“那……”她初时神色微怔, 忽而嘴角上扬, “现在去夫子院还看得到吗？”<br />
唐扬一顿，接着笑容比她还灿烂，“走走走！”<br />
听命跟在沈烛音身边的丁德：“……”<br />
他们在高兴什么啊？<br />
世子还要他观察沈姑娘看到结果后的反应, 这是什么反应？<br />
沈烛音和唐扬一路狂奔，在夫子院门口匆匆止步，一左一右扒着拱门石柱探头探脑。<br />
裴夫子的房门紧闭, 隐约能听到声音，但听不真切。<br />
两人蹑手蹑脚靠近，和竖着耳朵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秦夫子正好撞上。<br />
场面有些尴尬, 谁也没出声，默契地向裴夫子门前靠拢。“起初好事者挑衅, 我看你还算镇定, 以为你有十全把握, 你倒好, 给了我们好大一个惊喜啊！”<br />
裴夫子的声音明显带着怒火。<br />
“年少而慕少艾, 这我能理解，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轻重了？这是考试, 而且是关乎你名誉的一场重要考试！”<br />
沈烛音和唐扬听得一头雾水。<br />
“怎么还扯上慕少艾了？”唐扬压低声音，不知死活地看向秦夫子。<br />
秦夫子兴致极高，但欲言又止，觉得和他们俩说这个有失身份。<br />
他好歹是个正经夫子。<br />
沈烛音摸摸袖子，将没及时给谢濯臣品尝的桃花酥饼塞他手里。<br />
赤裸裸的贿赂。<br />
里面传出谢濯臣的声音，“我没有那个意思，而且我也不在乎。”<br />
秦夫子摇摇头，将酥饼揣进兜里，朝他们勾勾手，两只耳朵凑了过来。<br />
他小声道：“他此次考场文章辞藻华丽，看得出作者满腹经纶，但立意不深，以野蔷薇展开，通篇就只写了她的美丽如何令人着迷。”<br />
“啊？”唐扬长大了嘴，又惊又喜又紧张，“谢兄这是写谁呢？叶姑娘？”<br />
秦夫子摆摆手，“不像。”<br />
叶娇铃的气质并不符合野蔷薇。<br />
唐扬好奇心爆棚，激动地摇晃沈烛音的袖子，“谁啊谁啊！”<br />
“我不知道啊！”沈烛音目瞪口呆，这事怎么听起来那么玄幻。<br />
阿兄身边的姑娘，除了她，也就只有叶姑娘了。<br />
唐扬不满，“你怎么回事，天天和他在一起，这点事都不知道！”<br />
沈烛音满脸懵。<br />
裴夫子的声音再度穿透房门，“你还是个情种呢，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任性呢，你怎么不直接在科举场上这么写，人姑娘不得感动得非你不嫁啊！”<br />
谢濯臣：“……”<br />
算了，说多错多。<br />
唐扬捂着嘴笑，还是没压得住笑声。<br />
秦夫子心道不好，先走一步。<br />
沈烛音后知后觉，刚转身门就开了，被逮个正着。<br />
“你们两个在干嘛？”裴夫子揪着沈烛音的后衣领，直接将她拽了回来。<br />
唐扬倒是跑开几步，但心一慌，左脚绊右脚，摔了个大马趴。<br />
沈烛音没忍住笑出声。<br />
“还笑！”裴夫子见着他二人更加火大，“一个三十一，一个三十八，还有脸在外面玩？”沈烛音：“……”<br />
背后一凉。<br />
唐扬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，很讲义气地将沈烛音拉回，摁着她的脑袋鞠了一躬，“夫子说得是，我们这就回去反思！”<br />
然后像兔子一样溜了。<br />
裴夫子指着他们的背影半晌没说出话来，最后叹了口气。<br />
谢濯臣在后一动不动，一声不吭。<br />
“你也回去算了。”裴夫子甩了甩手，觉得有些累了。<br />
谢濯臣弯腰行了一礼，恭敬退出。刚跨过门槛，又听到一声“等等”。<br />
他应声回头，只见裴夫子背对着他挑挑拣拣。<br />
“听说你们不回家过年？”<br />
谢濯臣心一沉，“是。”<br />
他还没想好完美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回家过年。<br />
但是裴夫子没问。<br />
“这是我给你挑的几本书，年关得闲就认真读一读。”他两只手满满当当，“这是你师娘做的鲜花饼，你也带回去尝一尝。”<br />
谢濯臣在原地发愣，裴夫子将东西塞他手里。<br />
他忽而鼻头一酸，“谢谢夫子。”<br />
裴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过年吃点好的，瞧你瘦得，在外别亏待自己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谢濯臣有所猜测，将放着鲜花饼的食盒打开一条缝，看到了里面多余的东西。<br />
裴夫子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，语带嫌弃，“这个时候怎么就聪明了。”<br />
谢濯臣笑笑，将荷包取出还给他，“我不缺钱，夫子可以放心。”<br />
顿了顿，他又道：“考试的事情，以后不会了。”<br />
裴夫子没再多言，拍拍他的肩膀，目送他离开。<br />
谢濯臣心情一般，尤其是回到舍房后，看到楼诤在门口和沈烛音交谈。<br />
沈烛音见他回来，便上前迎接，顺便分担他手里的东西。<br />
但他的视线却没落在她身上。<br />
楼诤面带微笑，信步朝他走近，“谢兄。”<br />
他神色得意，谢濯臣看出了挑衅。<br />
楼诤言辞关切，“外面的闲言碎语再多，谢兄一定不要放在心上。不管你有没有拿第一，我都相信你不是会抄袭的人。不过谢兄没拿第一倒是让我意外，可是状态不好，所以失误了？”<br />
他瞥过谢濯臣带回来的书，“一次失误算不得什么，不过像谢兄那么要强的人，定是要趁着别人过年放松的时候发奋图强的。既然如此……”<br />
楼诤语气平和，“阿音定要没人陪，不如我替谢兄照顾她。听说鹿山城的庙会很热闹，让我陪阿音去逛一逛如何？只要谢兄松口，我定会好好看顾她，毕竟她自己也想去玩呢，是吧阿音。”两道目光同时聚焦，沈烛音觉着这场面似曾相识。<br />
“我……”沈烛音神色怯怯，想出一句两全的回答，“我听兄长的。”<br />
谢濯臣面无表情，“天色不早了，世子请回吧。我们的事情，任何事情，都不劳世子操心。”<br />
楼诤心里冷笑，“我只是想替谢兄分忧，更想实现阿音的小心愿。”<br />
谢濯臣当作没听见，进了舍房将门一关，把外人隔绝在外。<br />
沈烛音摸着黑去点蜡烛，还没点亮就听到他负气的话。<br />
“你今日去夫子院做什么？专门去看我被训斥吗？”
但没料到现在这场面。<br />
她心有埋怨他能理解，可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。<br />
“叶姑娘，夫子该等久了。”<br />
见她没有反驳，谢濯臣便确定了是夫子要见他。<br />
他行了一礼，“我先去了。”<br />
擦肩而过，叶娇铃仰起头，问了一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。<br />
“是个姑娘对吗？”<br />
她知道不合适，不该问，可还是没忍住。<br />
谢濯臣脚步一顿，但没有回头。<br />
他坦然道：“是。”<br />
第46章 训斥<br />
冬考的结果傍晚张榜在课室外墙。<br />
夕阳西下, 大家围在榜前表情各异。<br />
沈烛音身材不够高大，垫脚张望许久也没看见内容。得亏唐扬姗姗来迟，她跟在他后头挤到了前面。<br />
第一名：楼诤<br />
第二名：章衡<br />
第三名：谢濯臣<br />
……<br />
沈烛音睁大了眼睛, 以为自己眼花了。<br />
唐扬在旁拍了拍她的肩膀，“我来的时候碰上钱朗从夫子院回来，听他说，你哥被裴夫子叫跟前训去了。”<br />
“啊？”沈烛音满目愕然，有点反应不过来，“那……”她初时神色微怔, 忽而嘴角上扬, “现在去夫子院还看得到吗？”<br />
唐扬一顿，接着笑容比她还灿烂，“走走走！”<br />
听命跟在沈烛音身边的丁德：“……”<br />
他们在高兴什么啊？<br />
世子还要他观察沈姑娘看到结果后的反应, 这是什么反应？<br />
沈烛音和唐扬一路狂奔，在夫子院门口匆匆止步，一左一右扒着拱门石柱探头探脑。<br />
裴夫子的房门紧闭, 隐约能听到声音，但听不真切。<br />
两人蹑手蹑脚靠近，和竖着耳朵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秦夫子正好撞上。<br />
场面有些尴尬, 谁也没出声，默契地向裴夫子门前靠拢。“起初好事者挑衅, 我看你还算镇定, 以为你有十全把握, 你倒好, 给了我们好大一个惊喜啊！”<br />
裴夫子的声音明显带着怒火。<br />
“年少而慕少艾, 这我能理解，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知轻重了？这是考试, 而且是关乎你名誉的一场重要考试！”<br />
沈烛音和唐扬听得一头雾水。<br />
“怎么还扯上慕少艾了？”唐扬压低声音，不知死活地看向秦夫子。<br />
秦夫子兴致极高，但欲言又止，觉得和他们俩说这个有失身份。<br />
他好歹是个正经夫子。<br />
沈烛音摸摸袖子，将没及时给谢濯臣品尝的桃花酥饼塞他手里。<br />
赤裸裸的贿赂。<br />
里面传出谢濯臣的声音，“我没有那个意思，而且我也不在乎。”<br />
秦夫子摇摇头，将酥饼揣进兜里，朝他们勾勾手，两只耳朵凑了过来。<br />
他小声道：“他此次考场文章辞藻华丽，看得出作者满腹经纶，但立意不深，以野蔷薇展开，通篇就只写了她的美丽如何令人着迷。”<br />
“啊？”唐扬长大了嘴，又惊又喜又紧张，“谢兄这是写谁呢？叶姑娘？”<br />
秦夫子摆摆手，“不像。”<br />
叶娇铃的气质并不符合野蔷薇。<br />
唐扬好奇心爆棚，激动地摇晃沈烛音的袖子，“谁啊谁啊！”<br />
“我不知道啊！”沈烛音目瞪口呆，这事怎么听起来那么玄幻。<br />
阿兄身边的姑娘，除了她，也就只有叶姑娘了。<br />
唐扬不满，“你怎么回事，天天和他在一起，这点事都不知道！”<br />
沈烛音满脸懵。<br />
裴夫子的声音再度穿透房门，“你还是个情种呢，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任性呢，你怎么不直接在科举场上这么写，人姑娘不得感动得非你不嫁啊！”<br />
谢濯臣：“……”<br />
算了，说多错多。<br />
唐扬捂着嘴笑，还是没压得住笑声。<br />
秦夫子心道不好，先走一步。<br />
沈烛音后知后觉，刚转身门就开了，被逮个正着。<br />
“你们两个在干嘛？”裴夫子揪着沈烛音的后衣领，直接将她拽了回来。<br />
唐扬倒是跑开几步，但心一慌，左脚绊右脚，摔了个大马趴。<br />
沈烛音没忍住笑出声。<br />
“还笑！”裴夫子见着他二人更加火大，“一个三十一，一个三十八，还有脸在外面玩？”沈烛音：“……”<br />
背后一凉。<br />
唐扬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，很讲义气地将沈烛音拉回，摁着她的脑袋鞠了一躬，“夫子说得是，我们这就回去反思！”<br />
然后像兔子一样溜了。<br />
裴夫子指着他们的背影半晌没说出话来，最后叹了口气。<br />
谢濯臣在后一动不动，一声不吭。<br />
“你也回去算了。”裴夫子甩了甩手，觉得有些累了。<br />
谢濯臣弯腰行了一礼，恭敬退出。刚跨过门槛，又听到一声“等等”。<br />
他应声回头，只见裴夫子背对着他挑挑拣拣。<br />
“听说你们不回家过年？”<br />
谢濯臣心一沉，“是。”<br />
他还没想好完美的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回家过年。<br />
但是裴夫子没问。<br />
“这是我给你挑的几本书，年关得闲就认真读一读。”他两只手满满当当，“这是你师娘做的鲜花饼，你也带回去尝一尝。”<br />
谢濯臣在原地发愣，裴夫子将东西塞他手里。<br />
他忽而鼻头一酸，“谢谢夫子。”<br />
裴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过年吃点好的，瞧你瘦得，在外别亏待自己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谢濯臣有所猜测，将放着鲜花饼的食盒打开一条缝，看到了里面多余的东西。<br />
裴夫子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，语带嫌弃，“这个时候怎么就聪明了。”<br />
谢濯臣笑笑，将荷包取出还给他，“我不缺钱，夫子可以放心。”<br />
顿了顿，他又道：“考试的事情，以后不会了。”<br />
裴夫子没再多言，拍拍他的肩膀，目送他离开。<br />
谢濯臣心情一般，尤其是回到舍房后，看到楼诤在门口和沈烛音交谈。<br />
沈烛音见他回来，便上前迎接，顺便分担他手里的东西。<br />
但他的视线却没落在她身上。<br />
楼诤面带微笑，信步朝他走近，“谢兄。”<br />
他神色得意，谢濯臣看出了挑衅。<br />
楼诤言辞关切，“外面的闲言碎语再多，谢兄一定不要放在心上。不管你有没有拿第一，我都相信你不是会抄袭的人。不过谢兄没拿第一倒是让我意外，可是状态不好，所以失误了？”<br />
他瞥过谢濯臣带回来的书，“一次失误算不得什么，不过像谢兄那么要强的人，定是要趁着别人过年放松的时候发奋图强的。既然如此……”<br />
楼诤语气平和，“阿音定要没人陪，不如我替谢兄照顾她。听说鹿山城的庙会很热闹，让我陪阿音去逛一逛如何？只要谢兄松口，我定会好好看顾她，毕竟她自己也想去玩呢，是吧阿音。”两道目光同时聚焦，沈烛音觉着这场面似曾相识。<br />
“我……”沈烛音神色怯怯，想出一句两全的回答，“我听兄长的。”<br />
谢濯臣面无表情，“天色不早了，世子请回吧。我们的事情，任何事情，都不劳世子操心。”<br />
楼诤心里冷笑，“我只是想替谢兄分忧，更想实现阿音的小心愿。”<br />
谢濯臣当作没听见，进了舍房将门一关，把外人隔绝在外。<br />
沈烛音摸着黑去点蜡烛，还没点亮就听到他负气的话。<br />
“你今日去夫子院做什么？专门去看我被训斥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