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 第254节
新的谢家绣坊办起来后，发生的事与梁城如出一辙。<br />
方朝的棉花本就主要在边疆种植，他们搬到北地后，发现这一带十分适合种植棉花，棉花产量极高，成本比原来更为低廉。然而北方的纺织技术，却远远落后于南方之地。<br />
两重缘由之下，价格低廉而绣工精美的谢家布坊一经问世，立即占领了北方数地的市场。<br />
在义军的保护下，谢家立即聚敛了大量财富。<br />
这些财产，再加上谢家从梁城带来的以前积累的资产，已经十分惊人。<br />
谢知秋思考之后，将这笔钱用于购买金属和雇佣工匠，开始建设工坊。<br />
这正是她当初想要说服皇上进行的义学与军事改革。<br />
没有国家的支持，只凭谢家的财力，规模自然没有谢知秋原本期望的大，而且也来不及花大时间培养工匠，只能在匆匆教育之后，就立即将工匠投入生产突火.枪部件的进程中。<br />
好在突火.枪图纸被拆分以后，工匠都只需要生产一个小部分，既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，难度也不大。<br />
兼之义军兵力有限，暂时如此，竟也勉强够用了。<br />
大约就是在这个时期，方朝与辛国撕破了脸，开始打仗。<br />
对方朝而言，现在绝不是打仗的好时机，可对谢知秋而言，这竟然成了不可思议的机会。<br />
经过一年有余的筹备，义军手上已经有了足量的突火.枪。<br />
以前义军只凭自己的力量抵御辛国的军队，现在朝廷与辛国起了正面冲突，压力就到了朝廷那边。<br />
义军规模不大，与辛国军队正面交战不是良策，在谢知秋的指挥下，他们往往以偷袭和暗地里帮助朝廷军为主。<br />
然而朝廷军比想象中还更不能打，常有朝廷的守城将和知县在危险时弃城而去。<br />
谢知秋辞官来到北城，就是为了保卫江河百姓，自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。<br />
于是义军在此时介入，凭借着突火.枪等火器，他们承担起了驱逐占城辛军，以及守卫城池的任务。<br />
新型火器在战场上的威力比想象中更好，突火.枪几乎适用于所有场合，而火炮则在攻城时无往不利，守城时坚不可摧。<br />
不知不觉，包括他们作为根基的云城在内，义军的掌控之下已有了数座小城。<br />
然而刚刚受到义军保护的小城，往往满目疮痍，百姓逃得逃、散得散，还留在城里的皆是老弱病残，还饿得面黄肌瘦。<br />
在这时，谢知秋过去在当月县当知县，以及在朝中推出新政改革的经验就发挥了作用。<br />
她先令义军维持秩序，给百姓发放适当的救济，安抚人心。<br />
义军将城从辛军手中救出来，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民心，再加上他们手上有强大的武器，又有威慑力，足以制止乱世中一些道德沦丧的乱象，很快，城中治安就能恢复。<br />
接着，谢知秋就会将绣坊、工坊迁入城中，主要招收工匠、绣娘、各种劳力以及杂工。另外，北地矿产其实十分丰富，有了自己地盘，就可以自行发掘矿物了，因此也雇佣了大量矿工。<br />
谢知秋雇佣劳力，不拘老□□女，尽可能给流民创造就业机会。<br />
百姓有了生计，就会安定下来。<br />
有了义军的保护，不用担心抢掠，城外的田地也能开始耕种，在城内做工得到第一笔钱后，又有大量难民得以回归田地。<br />
粮食在这种岁月里就是命脉，谢知秋对此极为重视。<br />
在城内招来的工匠，第一批就送去修建水车、水渠能有助于农业的设施，还会让义军中有农业经验的人整理农业技巧，然后去城郊指导刚刚归田的农民提高耕种技术。熬过最为艰难的第一年，第二年十有八.九能够丰产。<br />
粮食有了保障，生活安全，百姓手中有了余钱，商业紧随着就能繁荣起来。<br />
义军掌控此地，他们实际已是此地的朝廷。<br />
谢知秋征收的税与朝廷相比很低，但纵然如此，税收总额仍在短时间内涨了上来，正如梁城改革当年。<br />
到这种时候，谢知秋便可以结束不断往城中砸钱的过程，开始得到整座城的回馈。<br />
利用这些回馈，不但可以提升军队的战力，其他能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……<br />
……<br />
谢知秋站在窗边，望着集市里亮起的灯火。<br />
五年过去，事情比她想象得更加顺利。<br />
半晌，她又回过头，看向桌案之上，雀儿刚送来的文书铺开，上面有一些是她的字，还有一些是雀儿的字。<br />
谢知秋顿了顿，道：“你的字，写得又比以前漂亮了。”<br />
雀儿现在得了小姐的夸奖仍十分高兴，她雀跃了一番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：“我好歹也算是第一批义塾出来的人，是现在那帮小孩的大师姐呢，得做好表率才行，怎么还能总写丢小姐脸的狗爬字。”<br />
谢知秋笑了一下。<br />
她离开位于楼台上的书房，楼下正是墨家术的钻研工坊，比过去临月山亦或是萧寻初的院子都要大许多，设施亦完善，里面分两个区域——<br />
一块区域专门用于钻研武器，一般是萧寻初和叶青两人在使用，属于机密之地，设有复杂的机关，等闲不可擅入；<br />
另一块则是各类实用器械，有改良了一半的纺车，还有尚未改进完的水车模型，甚至有种种难以辨别用途的怪异工具杂乱地堆着，能看得出经常使用的痕迹。<br />
而在这块区域之外，还有一个小型学堂。<br />
谢知秋经过学堂，就看到知满和她的三个弟子席地而坐，知满正在一本正经地考核弟子——<br />
知满对第一个弟子道：“……你给推车装六个轮子干嘛，推车两个轮子完全够用了，甚至设计合理，一个轮子都可以。这是推车又不是蜈蚣，六个轮子难道能推得更快吗？纯粹浪费材料，也算不得创新，完全是在糊弄我，重做！”<br />
她又对第二个弟子道：“你这个水力筒车倒是改得还不错，只可惜慢了你师父我一步，你师父我上个月新设计了一种三组齿轮的多力翻车，可以根据需要转换水力、风力、畜力进行浇灌，你这个效率远远低于我……不过你毕竟是徒弟，还行，算你良好吧。”<br />
言罢，她又看向第三个弟子交上来的功课。<br />
然后，知满微微愣了一下。<br />
“你这个……我觉得还不错。”<br />
知满端详了一下，说：“不过，火器这块，还是你师祖更熟悉，反正他应该快出来吃饭了，你不如去问问他吧。”<br />
话音刚落，最里面那扇门发出机关被打开的声音，不久，果然见萧寻初从里面走了出来。<br />
那小弟子连忙捧着自己的火器模型过去，恭敬地唤道：“师祖，我观近日战事密集，实在想为军中尽一份力，故而作业选了设计新型火器。师父说她觉得还行，想请您帮我看看。”<br />
萧寻初听到对方的称呼，呆了一下。<br />
他显然还不太适应“师祖”这种辈分，摸了下后脑勺，方抬手去接：“可以，给我吧。”<br />
第一百九十四章<br />
萧寻初拿上那弟子设计的火器模型准备讲解, 方一抬头，便瞧见谢知秋倚门站在外面。他当即对她一笑，桃花眼弯起, 挥手打了个招呼。<br />
谢知秋颔首。<br />
二人不必言语, 彼此也有默契。<br />
萧寻初见谢知秋来了，心情明显变好, 对旁边的弟子愈发和颜悦色, 教导时格外耐心, 搞得小弟子受宠若惊。<br />
谢知秋则自行走进学堂，拿起学生们近日做的作品观看。<br />
云城的义塾是两年前开始办的。<br />
与方朝传统的教授四书五经不同，云城选拔管事者的标准与儒学全然无关, 自也不教这些。<br />
谢知秋尚为国子监祭酒时, 曾为义学改革设计过教学规划，这份规划如今就应用到了这里。<br />
她以当初的设计为蓝本，又加入了一些传统的启蒙内容, 作为新义学的课程。<br />
其中包括识文断字、墨家术基础理论、数学、天文地理以及一些谢知秋认为有益的百家杂学。<br />
义学针对的学生也分为两种。<br />
一种是立即就能投入劳动的成年学生。<br />
由于他们当下必须讲求效率，针对这类学生，基础内容都讲得不深, 只起到扫盲作用，以专业技术为主。这部分学生，一般只需半年到一年的学习, 就可以通过考核，然后进入绣坊和工坊工作。<br />
他们一般自己也想快点开始赚钱, 会主动加快学习速度, 甚至曾有个别佼佼者只用了三个月即完成学业。<br />
另一种则是尚无工作能力的孩童。<br />
对这一部分学生, 则是正儿八经的启蒙。<br />
而叶青和知满又从这些尚在学习的孩子中，挑选出一些在墨家术方面格外有天赋兴趣且较为勤勉的学生, 收为弟子，尝试将他们培养成日后可以接班的墨者。<br />
此刻在学堂中的三名弟子，就是这种情况。<br />
这三名都是知满的弟子，两女一男，年纪最大的已过十四，而最小的才九岁。<br />
知满从数月前才开始招收弟子，因此手边人还不多。<br />
而萧寻初的大师兄叶青，本来就有一个弟子逆川，来到北地后，为了尽快帮到义军，很快就选了一批工匠传授墨家术，然后又从其中挑选可靠聪慧之人，作为嫡传弟子。<br />
最初能在工坊中培训工匠，亦或是在义学中教导墨家术的先生，几乎都是叶青培养出来的人。<br />
五年下来，他可谓桃李满天下，嫡传弟子就有超过五十人之多，更不要说徒子徒孙。<br />
如今云城内的建筑、工具都与别处不同，连随便一个夜市都随处可见奇门巧器，随便问一个小孩，他都能说出几条墨家术的基础规则。<br />
对初入云城的人来说，这只怕是相当奇异的景象。<br />
谢知秋拿起一个弟子做的小机关，左右转转，又放下。<br />
这时，萧寻初指点完弟子，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，握住她的手，笑问：“在想什么？发呆似的。”<br />
谢知秋一顿。<br />
她说：“只是在想，辞官一举，大抵是做对了。”<br />
朝廷是一条常规而保险的道路，也可得到名利。然而身为朝臣，她却处处受到桎梏。<br />
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，她必须成为高官，站到极高的位置。<br />
然而为了保住这个地位，她又不得不有所妥协。<br />
办义学，不能提及墨学之名，只能将墨家术融入各类技术之中，以保证儒学的正统地位。<br />
招收弟子，只能招男，而不能招收女弟子，否则就会阻力重重，还会被指责颠覆阴阳伦常。<br />
更不要说军事改革、武器的运用等等。<br />
朝廷如此笨重，如此守旧而沉重，那么多人固守旧路，不肯改变。
方朝的棉花本就主要在边疆种植，他们搬到北地后，发现这一带十分适合种植棉花，棉花产量极高，成本比原来更为低廉。然而北方的纺织技术，却远远落后于南方之地。<br />
两重缘由之下，价格低廉而绣工精美的谢家布坊一经问世，立即占领了北方数地的市场。<br />
在义军的保护下，谢家立即聚敛了大量财富。<br />
这些财产，再加上谢家从梁城带来的以前积累的资产，已经十分惊人。<br />
谢知秋思考之后，将这笔钱用于购买金属和雇佣工匠，开始建设工坊。<br />
这正是她当初想要说服皇上进行的义学与军事改革。<br />
没有国家的支持，只凭谢家的财力，规模自然没有谢知秋原本期望的大，而且也来不及花大时间培养工匠，只能在匆匆教育之后，就立即将工匠投入生产突火.枪部件的进程中。<br />
好在突火.枪图纸被拆分以后，工匠都只需要生产一个小部分，既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，难度也不大。<br />
兼之义军兵力有限，暂时如此，竟也勉强够用了。<br />
大约就是在这个时期，方朝与辛国撕破了脸，开始打仗。<br />
对方朝而言，现在绝不是打仗的好时机，可对谢知秋而言，这竟然成了不可思议的机会。<br />
经过一年有余的筹备，义军手上已经有了足量的突火.枪。<br />
以前义军只凭自己的力量抵御辛国的军队，现在朝廷与辛国起了正面冲突，压力就到了朝廷那边。<br />
义军规模不大，与辛国军队正面交战不是良策，在谢知秋的指挥下，他们往往以偷袭和暗地里帮助朝廷军为主。<br />
然而朝廷军比想象中还更不能打，常有朝廷的守城将和知县在危险时弃城而去。<br />
谢知秋辞官来到北城，就是为了保卫江河百姓，自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。<br />
于是义军在此时介入，凭借着突火.枪等火器，他们承担起了驱逐占城辛军，以及守卫城池的任务。<br />
新型火器在战场上的威力比想象中更好，突火.枪几乎适用于所有场合，而火炮则在攻城时无往不利，守城时坚不可摧。<br />
不知不觉，包括他们作为根基的云城在内，义军的掌控之下已有了数座小城。<br />
然而刚刚受到义军保护的小城，往往满目疮痍，百姓逃得逃、散得散，还留在城里的皆是老弱病残，还饿得面黄肌瘦。<br />
在这时，谢知秋过去在当月县当知县，以及在朝中推出新政改革的经验就发挥了作用。<br />
她先令义军维持秩序，给百姓发放适当的救济，安抚人心。<br />
义军将城从辛军手中救出来，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民心，再加上他们手上有强大的武器，又有威慑力，足以制止乱世中一些道德沦丧的乱象，很快，城中治安就能恢复。<br />
接着，谢知秋就会将绣坊、工坊迁入城中，主要招收工匠、绣娘、各种劳力以及杂工。另外，北地矿产其实十分丰富，有了自己地盘，就可以自行发掘矿物了，因此也雇佣了大量矿工。<br />
谢知秋雇佣劳力，不拘老□□女，尽可能给流民创造就业机会。<br />
百姓有了生计，就会安定下来。<br />
有了义军的保护，不用担心抢掠，城外的田地也能开始耕种，在城内做工得到第一笔钱后，又有大量难民得以回归田地。<br />
粮食在这种岁月里就是命脉，谢知秋对此极为重视。<br />
在城内招来的工匠，第一批就送去修建水车、水渠能有助于农业的设施，还会让义军中有农业经验的人整理农业技巧，然后去城郊指导刚刚归田的农民提高耕种技术。熬过最为艰难的第一年，第二年十有八.九能够丰产。<br />
粮食有了保障，生活安全，百姓手中有了余钱，商业紧随着就能繁荣起来。<br />
义军掌控此地，他们实际已是此地的朝廷。<br />
谢知秋征收的税与朝廷相比很低，但纵然如此，税收总额仍在短时间内涨了上来，正如梁城改革当年。<br />
到这种时候，谢知秋便可以结束不断往城中砸钱的过程，开始得到整座城的回馈。<br />
利用这些回馈，不但可以提升军队的战力，其他能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……<br />
……<br />
谢知秋站在窗边，望着集市里亮起的灯火。<br />
五年过去，事情比她想象得更加顺利。<br />
半晌，她又回过头，看向桌案之上，雀儿刚送来的文书铺开，上面有一些是她的字，还有一些是雀儿的字。<br />
谢知秋顿了顿，道：“你的字，写得又比以前漂亮了。”<br />
雀儿现在得了小姐的夸奖仍十分高兴，她雀跃了一番，又有点不好意思地道：“我好歹也算是第一批义塾出来的人，是现在那帮小孩的大师姐呢，得做好表率才行，怎么还能总写丢小姐脸的狗爬字。”<br />
谢知秋笑了一下。<br />
她离开位于楼台上的书房，楼下正是墨家术的钻研工坊，比过去临月山亦或是萧寻初的院子都要大许多，设施亦完善，里面分两个区域——<br />
一块区域专门用于钻研武器，一般是萧寻初和叶青两人在使用，属于机密之地，设有复杂的机关，等闲不可擅入；<br />
另一块则是各类实用器械，有改良了一半的纺车，还有尚未改进完的水车模型，甚至有种种难以辨别用途的怪异工具杂乱地堆着，能看得出经常使用的痕迹。<br />
而在这块区域之外，还有一个小型学堂。<br />
谢知秋经过学堂，就看到知满和她的三个弟子席地而坐，知满正在一本正经地考核弟子——<br />
知满对第一个弟子道：“……你给推车装六个轮子干嘛，推车两个轮子完全够用了，甚至设计合理，一个轮子都可以。这是推车又不是蜈蚣，六个轮子难道能推得更快吗？纯粹浪费材料，也算不得创新，完全是在糊弄我，重做！”<br />
她又对第二个弟子道：“你这个水力筒车倒是改得还不错，只可惜慢了你师父我一步，你师父我上个月新设计了一种三组齿轮的多力翻车，可以根据需要转换水力、风力、畜力进行浇灌，你这个效率远远低于我……不过你毕竟是徒弟，还行，算你良好吧。”<br />
言罢，她又看向第三个弟子交上来的功课。<br />
然后，知满微微愣了一下。<br />
“你这个……我觉得还不错。”<br />
知满端详了一下，说：“不过，火器这块，还是你师祖更熟悉，反正他应该快出来吃饭了，你不如去问问他吧。”<br />
话音刚落，最里面那扇门发出机关被打开的声音，不久，果然见萧寻初从里面走了出来。<br />
那小弟子连忙捧着自己的火器模型过去，恭敬地唤道：“师祖，我观近日战事密集，实在想为军中尽一份力，故而作业选了设计新型火器。师父说她觉得还行，想请您帮我看看。”<br />
萧寻初听到对方的称呼，呆了一下。<br />
他显然还不太适应“师祖”这种辈分，摸了下后脑勺，方抬手去接：“可以，给我吧。”<br />
第一百九十四章<br />
萧寻初拿上那弟子设计的火器模型准备讲解, 方一抬头，便瞧见谢知秋倚门站在外面。他当即对她一笑，桃花眼弯起, 挥手打了个招呼。<br />
谢知秋颔首。<br />
二人不必言语, 彼此也有默契。<br />
萧寻初见谢知秋来了，心情明显变好, 对旁边的弟子愈发和颜悦色, 教导时格外耐心, 搞得小弟子受宠若惊。<br />
谢知秋则自行走进学堂，拿起学生们近日做的作品观看。<br />
云城的义塾是两年前开始办的。<br />
与方朝传统的教授四书五经不同，云城选拔管事者的标准与儒学全然无关, 自也不教这些。<br />
谢知秋尚为国子监祭酒时, 曾为义学改革设计过教学规划，这份规划如今就应用到了这里。<br />
她以当初的设计为蓝本，又加入了一些传统的启蒙内容, 作为新义学的课程。<br />
其中包括识文断字、墨家术基础理论、数学、天文地理以及一些谢知秋认为有益的百家杂学。<br />
义学针对的学生也分为两种。<br />
一种是立即就能投入劳动的成年学生。<br />
由于他们当下必须讲求效率，针对这类学生，基础内容都讲得不深, 只起到扫盲作用，以专业技术为主。这部分学生，一般只需半年到一年的学习, 就可以通过考核，然后进入绣坊和工坊工作。<br />
他们一般自己也想快点开始赚钱, 会主动加快学习速度, 甚至曾有个别佼佼者只用了三个月即完成学业。<br />
另一种则是尚无工作能力的孩童。<br />
对这一部分学生, 则是正儿八经的启蒙。<br />
而叶青和知满又从这些尚在学习的孩子中，挑选出一些在墨家术方面格外有天赋兴趣且较为勤勉的学生, 收为弟子，尝试将他们培养成日后可以接班的墨者。<br />
此刻在学堂中的三名弟子，就是这种情况。<br />
这三名都是知满的弟子，两女一男，年纪最大的已过十四，而最小的才九岁。<br />
知满从数月前才开始招收弟子，因此手边人还不多。<br />
而萧寻初的大师兄叶青，本来就有一个弟子逆川，来到北地后，为了尽快帮到义军，很快就选了一批工匠传授墨家术，然后又从其中挑选可靠聪慧之人，作为嫡传弟子。<br />
最初能在工坊中培训工匠，亦或是在义学中教导墨家术的先生，几乎都是叶青培养出来的人。<br />
五年下来，他可谓桃李满天下，嫡传弟子就有超过五十人之多，更不要说徒子徒孙。<br />
如今云城内的建筑、工具都与别处不同，连随便一个夜市都随处可见奇门巧器，随便问一个小孩，他都能说出几条墨家术的基础规则。<br />
对初入云城的人来说，这只怕是相当奇异的景象。<br />
谢知秋拿起一个弟子做的小机关，左右转转，又放下。<br />
这时，萧寻初指点完弟子，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，握住她的手，笑问：“在想什么？发呆似的。”<br />
谢知秋一顿。<br />
她说：“只是在想，辞官一举，大抵是做对了。”<br />
朝廷是一条常规而保险的道路，也可得到名利。然而身为朝臣，她却处处受到桎梏。<br />
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，她必须成为高官，站到极高的位置。<br />
然而为了保住这个地位，她又不得不有所妥协。<br />
办义学，不能提及墨学之名，只能将墨家术融入各类技术之中，以保证儒学的正统地位。<br />
招收弟子，只能招男，而不能招收女弟子，否则就会阻力重重，还会被指责颠覆阴阳伦常。<br />
更不要说军事改革、武器的运用等等。<br />
朝廷如此笨重，如此守旧而沉重，那么多人固守旧路，不肯改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