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0章
回忆里,瘦弱的少女满脸都是搬运矿石留下的尘灰,浑身上下只有眼白清澈干净。她勉强挑出衣服上没那么脏的部分,尽力把手擦得干净些,然后坚定地牵住了自己的衣角。<br/> 瑞卡脸上一直平静无波的表情出现裂痕,她阖了眼,喃喃道:<br/> “蠢丫头。”<br/> 听到瑞卡这番说辞,褚洄之冷笑了一声。<br/> 眼神中是不加遮掩的蔑视,话语之间也是锋芒毕露,和他平时的圆滑周全大相径庭。<br/> “她当然会同意你的计划。一个挖掘了她的天赋、把她从第六星区救出来、对她关怀备至甚至连最要紧的秘密都对她和盘托出的大恩人。”<br/> “她信任你,为了实现你的目标,她什么都愿意做。可她的这份自愿是你骗来的,你不是很清楚吗?”<br/> 像是被刺穿了虚幻的泡沫,瑞卡怒瞪向褚洄之,但这份怒气是冲着她自己的。<br/> “我清楚,我当然清楚。”<br/>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利:“是,我给她的东西不过是我随手就能给的,我卑鄙地骗取了她的信任,所以呢?”<br/> “我能怎么办?为了实现目标,我没有别的办法。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随时舍弃,还要我顾及一枚棋子的性命吗?”<br/> 在褚洄之听来,瑞卡的这些话不过冠冕堂皇,除了能让她自己心安之外没有任何实际效果。<br/> 上位者不过内心歉疚,下位者却要真真切切地付出性命,褚洄之不认同这样的忠心耿耿。<br/> 或许这也是他喜欢莫岁的原因之一。<br/> 视线落到莫岁的身上,褚洄之眼神软化。<br/> 莫岁比谁都有高高在上利用他人的资本,可他从来不把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位置。<br/> 想要成绩就努力训练,想要真心就真心待人,这种一点不带转弯的脑回路对褚洄之来说简直是绝杀的暴击。<br/> 莫岁没注意到褚洄之的注视,他直视着瑞卡,语调平和:<br/> “别说气话,你分明已经后悔了。联系褚洄之不就是因为需要帮助吗?”<br/> 透灰色的瞳孔澄澈见底,仿佛能够瓦解一切口是心非的伪装。<br/> 瑞卡眼皮微颤,终于说出自己找到二人的直接原因:<br/> “我跟柒柒失联了。擂台赛结束的第二天,她不见了。”<br/> 她说的是失联而不是失踪,褚洄之敏锐察觉:<br/> “所以你知道她去了哪里?”<br/> 瑞卡长长呼气,极疲惫地回答道:<br/> “科林·斯维的实验室。”<br/> 她在一旁坐下,平复心绪,讲述来龙去脉。<br/> “初赛结束后,科林就找上过柒柒。但我知道,科林只是一把明面上的刀而已,真正的主谋者另有其人。”<br/> “所以,柒柒按照我的指示,持续和科林接触。直到复赛前夕,科林向柒柒提出了通过实验来加强兽化实力的邀请。”<br/> “你让她同意了?”褚洄之毫不客气地问道。<br/> “没有。”瑞卡摇头,“那个时候,我已经在犹豫了。”<br/> “我让柒柒拒绝了他,结果你们也看到了,柒柒在复赛输给了对手,而科林在赛后再次找上了柒柒。”<br/> “柒柒瞒着我,答应了科林参与实验的要求,我和她就是在这之后失联的。”<br/> 瑞卡撑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前额,低声道:<br/> “她知道我进退两难,所以替我做了决定。她第一次不听我的话,居然是为了推进我的计划。可她想要的是什么呢,我从来没问过她。”<br/> 听到瑞卡这样说,褚洄之的眸光沉了下来,他感同身受,替柒柒回答道:<br/> “她只是想让你记住她。她不奢望能摘下一直仰望的星星,只能拼尽全力让星星记住自己,这对她而言,是可以付出生命去实现的事。”<br/> 闻言,莫岁转头看向褚洄之。<br/> 他总感觉,褚洄之分明话里有话。<br/> 褚洄之也觉得自己遥不可及吗,所以才一直掩藏着真实的渴望?<br/> 心脏微微抽痛,酸涩的感觉顺着神经传导至指尖,莫岁张开手,抑制不住地想去拉起褚洄之的手。<br/>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褚洄之掌心的瞬间,剧烈的震动突然从外界传来,霎时间地动山摇。<br/> 空间崩解,无数的数据条散逸在空中,一枚子弹射穿空间的外部保护层,直冲褚洄之而去。<br/> “小心!”<br/> 莫岁瞳孔猛缩,他抬起手,向反方向猛地推开褚洄之。<br/> 第92章<br/> 莫岁被厚重宽大的斗篷包裹住, 虚拟面容系统的保密程度也被提升到了最高级。<br/> 他心跳有些快,却不是因为外界持续的炮火轰击。<br/> 看着眼前熟悉的脸,他还是没想明白, 自己明明往反方向推开了褚洄之, 这人是怎么顶着流弹瞬间冲向自己这边的。<br/> 发现褚洄之要把他的面具也给自己戴上,莫岁阻止他:<br/> “我的防护已经够多了, 这个你自己戴。”<br/> 褚洄之摇摇头,只是帮莫岁细致地固定好了面具的系带。<br/> “没事, 不用管我。”<br/> “藏好。我出去看看。”<br/> 褚洄之替莫岁拉起斗篷的兜帽,隔着布料,像是安抚小动物似的轻轻拍了拍莫岁的头。<br/> 防护层没那么容易被彻底轰开,所以室外暂时还算安宁。褚洄之捡起散落脚边的弹壳,看到上面刻印着漆黑的骷髅图案。<br/> 他将弹壳隔空扔给瑞卡:“认识吗?来要货还是要命的?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