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薛成栋助长了你的野心吗？”<br/> 贺松宁想笑。<br/> 想放声大笑。<br/> 他还未真正动手……在皇帝心中，他便已经成了贪心的人。<br/> 他的生父才给了他什么？连皇帝给魏王的百分之一也不及吧。哈哈！<br/> 他强忍住身体的颤抖，哑声道：“臣没有……”<br/> “没有？”梁德帝露出失望之色，“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骨蒸病！”<br/> “什么？”贺松宁恍惚出声。<br/> “骨蒸病早就覆灭在几十年前，岂会在今朝突然间就这样容易地爆发了？完全寻不到源头，截止到濮阳侯的儿子身上，就再没有了端倪。”<br/> “一场骨蒸病，七皇子活了下来，朕活了下来，你活了下来。京中才死了几个人？”<br/> “骨蒸病不该是这样。”<br/> “这不过是有人做了一场戏。”<br/> “一场抛却生死也要侍疾的大戏。”<br/> 贺松宁的声音微微变了调：“陛下……认为是我主导的这场大戏？”<br/> “那你说除你外，骨蒸病结束之后的受益人还能是谁？”<br/> “为什么不能是宣王？最早死的那个方公子，不就是原本要与许家姑娘结亲的人吗？许家与宣王府来往密切，为何不能是宣王为保许家下的手？”贺松宁激动地道。<br/> “慧娘。”梁德帝吐出了这两个字。<br/> 贺松宁一顿：“我不懂陛下的话。”<br/> “方绍的情人，魏王侧妃的姐姐，江慧。她曾牵涉入舞弊案中。求助魏王，却被拒之门外。之后你在魏王门外，将她带了回去。”<br/> “是她给方绍下药，让方绍成为了第一个‘患病’的人。当宫外的消息传入宫内，有御医口称‘骨蒸病’，再有方绍身死的实例，两相佐证，于是无人再怀疑这场疫病的真实性。”<br/> “很妙的一出戏。”<br/> “你看，你特地挑了与许家有牵连的方绍来杀，便能推到宣王的身上去。”<br/> “若非方绍春风得意，屡次对友人描述起心上人的样貌，和许家姑娘实在大相径庭。以致有人发现他身边原来还有个慧娘。”<br/> “……这出戏是不是便被你唱成了？”<br/> “我……”贺松宁张了张嘴，一时觉得荒唐又可悲。<br/> “你要说自己不认得什么慧娘吗？”梁德帝语气冰冷。<br/> “慧娘是被我带了回去，我本意是想留着将来用在魏王身上。”贺松宁不得不扯出了自己曾经的种种心思盘算，摊开来给梁德帝看。<br/> “但我在益州杀了魏王，她自然就用不上了。我便将她驱逐出了府，后来她的下落我并不知道……”贺松宁说到这里，一下顿住了。<br/> 他也发现，他此时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。<br/> “不想认此事？”梁德帝说着，话音一转，“那便说一说刺杀之事吧。”<br/> “你奔赴宣州后，朕在宫中遇刺。刺客大喊‘为章太子报仇’。”<br/> 贺松宁听到这里，猛然反应过来不好！<br/> 冷汗顷刻间便浸透了他的衣衫。<br/> 他先前不知道骨蒸病是一场戏！<br/> 但梁德帝把这算在了他的头上。<br/> 有了骨蒸病的事在前挑起疑心，再加上刺客之事……那么就算不是他做的，最终都全变成他做的了！<br/> “这也是一场极妙的戏啊。”梁德帝冰冷地吐出声音。<br/> “你先铺垫下是章太子旧部刺杀的开头，等到你从宣州回来，再有人刺杀朕，而你借机救驾，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。朕的愤怒只会落在那些章太子旧部的头上。”<br/> “而那些刺客在众目睽睽之下，喊出章太子来，也可坚定朕杀宣王的决心。”<br/> 贺松宁万分错愕。<br/> 宫中刺杀，是，是他布置的。皇帝猜测的动机都没有错……<br/> 但他何时派人在众目睽睽下喊出那句“为章太子报仇”？<br/> 他怎么会这样去打皇帝的脸？<br/> “朕小看了你，说来听听，宫中、军中，甚至是朝中……到底有哪些是你的人？”梁德帝盯着他。<br/> “臣没有……”<br/> 这其中真真假假……有些是真，有些是陷害。<br/> 可贺松宁……百口莫辩。<br/> “……是宣王。”贺松宁眼底一片血丝，他挤出恨不能噬其血肉的声音，“我若说，这些应当都是宣王一手操纵，使陛下对我离心……”<br/> “陛下……会信吗？”<br/> 第309章 薛宁你要造反吗<br/> “朕信他有他的手段，你有你的手段。”<br/> 贺松宁怔了怔，憋在胸中的那口气，也不知该不该舒出来。<br/> “朕从来不讨厌聪明人，但得看他所求之物是什么。朕愿意给，朕便会容下他的聪明。朕若不愿意给……”<br/> 梁德帝的语气一冷：“那么他的窥探、谋划，都是对皇权的藐视和冒犯。”<br/> 贺松宁闭上了嘴。<br/> 既是如此……辩解无用。<br/> 比起他是否清白，皇帝更在乎他的野心，和他在种种事件之中展现出来的能力。<br/> 宫中刺杀，让皇帝看见了他在宫中安插人的能力。<br/> 而此次圜丘刺杀，让皇帝看到了他在军中安插人的能力。<br/> 就算不提其它背的黑锅里……光这两样，已经足够让皇帝忌惮他。<br/> “朕太失望了。”梁德帝抿了下唇角，绷紧的五官透露出威严。<br/> 贺松宁低着头，没有半点反应。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