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节
程令雪点头，眉梢轻佻。<br />
“对了，上次阿娘说的表兄就很不错，我决定去试一试。”<br />
楚钧挠了挠头。<br />
他不记得他们有什么表兄啊？<br />
但阿姐说有，就是有。<br />
姐弟二人说笑着上了马车，树后，亭松心情复杂地现身。<br />
他回到距楚家不远的一处宅院。<br />
姬月恒已在仆从侍奉下卸去伪装，露出俊美昳丽的眉眼。<br />
听罢亭松转述，青年气笑了：“她嫌我样貌平平，要与别人相看？”<br />
亭松看向桌上被翻烂的话本。<br />
那是他偶然听侍婢谈起时推荐给公子的。话本上那位公子便是扮做俊俏的男子挽回佳人。公子看后，却说：“纸上得来终觉浅，话本不可尽信。”<br />
这才有了样貌平平的“周夫子”。<br />
可公子自己都说令雪姑娘喜欢他的容貌，还把唯一优势去掉。<br />
令人发愁啊。<br />
姬月恒蹙眉沉思，轻点桌案。<br />
亭松想到个或许可行的办法：“可令雪姑娘已经对‘周夫子’有了好感，若她不知道那就是您，会不会多少惦记着一个莫须有的人，不如——”<br />
姬月恒抬眸：“不如怎样。”<br />
得到他许可，亭松才道：“不如把‘周夫子’在令雪姑娘这的好印象毁掉，公子以更俊郎的面目接近她？”<br />
姬月恒：“……”<br />
不该寄希望于亭松的，他们二人加起来都凑不出半个懂女人的脑子。<br />
“罢了。”<br />
他扔掉话本，以书生之名给程令雪去信邀她后日在酒楼会面。<br />
第59章 059<br />
马车停在一处酒楼前。<br />
程令雪掀起车帘，望着那烫金匾额上“醉雪楼”三个字熟悉的笔迹。<br />
谁写的不言而喻。<br />
她捏着车帘一角犹豫不决，可实在好奇这人究竟又想在作什么妖？<br />
最终程令雪入了酒楼，刚拐过一处回廊便听到个久违的声音，清越如玉石坠湖，而非周夫子式的低沉。<br />
她浑身一震。<br />
只见斜对面走过来一行人。为首的青年身长玉立，白袍袖摆流光浮动，玉冠精致考究，眉心一点观音痣，端的是超然的谪仙姿态。<br />
他正与身侧两位掌柜说着什么，行止言辞有条不紊、彬彬有礼，淡淡的笑容和煦亲切，减去容貌带来的疏离。<br />
好像不大一样了。<br />
程令雪虽知今日来见的是谁，但直接见到姬月恒和见“周夫子”到底不同，她在青年望过来前闪身躲到廊柱后。<br />
姬月恒未曾察觉。<br />
他边走着，边专注听着掌柜的汇报，不时颔首，又简单吩咐了两句。<br />
程令雪躲在柱后偷看许久，总算看出他是哪不一样了——<br />
容貌虽仍似观音，但因不再需轮椅代步，便不再像供奉在神龛中那般易碎，脚踩了地，便有了活人气。<br />
不再像团冷雾，而像阵春风。<br />
嗯，还好看了些。<br />
但是好陌生……<br />
她恍然立在廊柱后，想着假若幼时没有中毒，他会一直是如此模样，甚至不会只经商，还会入仕为官。<br />
如今就不是奸商姬月恒。<br />
而是狗官姬月恒。<br />
不过——<br />
他怎会以原本面目出现？！<br />
他不该一身青衫，一副清贫书生模样么？难不成她弄错了……想到那盒独特的点心，程令雪头都大了。<br />
可静下来细想，她对姬月恒身上每处都很清楚，他下颚线、耳朵、脖颈、手指的轮廓和周夫子的一模一样。<br />
是他无疑。<br />
或许忙得来不及伪装。<br />
程令雪入雅间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过去，“周夫子”还未来。<br />
想来是百忙中抽空去易容了。<br />
一会是能干沉稳的贵公子，一会是呆板的穷书生，他可真忙！<br />
雅间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。<br />
程令雪忙摆出拘谨扭捏的姿态，双手乖巧捧着茶杯。<br />
隔扇门被人推开了。<br />
“周——”<br />
清软的嗓音被惊得尾音发颤，程令雪眸子愕然睁圆，一个不慎，“啪叽”一声，娇气金贵的瓷杯被她握出裂隙。<br />
怎是姬月恒？！<br />
他不该扮作周夫子么？她噌地站起身：“姬月恒……你、你怎么会在江州？！”<br />
她的无措不似作假。<br />
姬月恒压住喑沉的冲动，极力温柔道：“数月不见，七七别来无恙。”<br />
“别来无恙……”<br />
你别来，我才会无恙。<br />
程令雪立在原地紧盯着他，似偷溜出窝的兔子盯紧狼崽。<br />
他、他接下来要干什么？<br />
说不准是要吃“周夫子”的醋，否则她也不会故意靠近他。<br />
程令雪选择先出招，对着他挤出个和善有余，亲近不足的假笑。<br />
“我、我约了人，那位公子快来了，我不希望他误会我和你的关系。”<br />
姬月恒眸中闪过寂落。<br />
他低头兀自笑了笑：“抱歉，七七，是我之前隐瞒了你，<br />
“其实，我便是周夫子。”<br />
饶是程令雪清楚，也措手不及，他怎么不按常理出招？！<br />
一上来就自揭面具做什么？<br />
她适度露出愤怒：“为什么，难不成是因为我易容骗过你？”<br />
“是，但并非出于这一原因。”<br />
姬月恒款款上前，在她对面坐下，自行拿起杯子斟了两杯茶水。<br />
“七七可愿听？”<br />
实在是好奇他可以编出多么新奇的借口，程令雪顺势重新落座。<br />
“……你说吧。”<br />
她不看他，只看着他的手。<br />
那只手依旧漂亮，不似从前那般苍白，多了些血色。<br />
姬月恒长指悠闲地叩了叩，趁她低着眸时，肆无忌惮地描摹她的眉眼，心中的空洞这一刻得到些微慰藉。<br />
“当初你女扮男装欺骗我，令我恼怒，认为你是存心勾动我情绪，冷眼旁观着我的挣扎。过后我虽知你是身不由己，却仍不能真切体会你的感受，便想试试扮做陌生人接近你。”<br />
程令雪琢磨着他这话。<br />
是个好借口。<br />
姬月恒兀自笑笑。<br />
“当然，这只是借口，其实还是怕你因为不愿与我相见才要伪装。但伪装期间，我常担忧你得知真相会更恼怒，然而已骑虎难下，只能日日不安，可这些不安仅是你过去承受的千分之一不到。<br />
“当初你不仅要担心女儿身暴露影响解蛊，还要担心我让亭松给你下奇毒、布下天罗地网搜捕你。”默了许久，程令雪看着杯中清凌凌的茶水，道：“可那些都过去了。”<br />
“不，在你心里过去了，但在我心里不曾过去。你离开的这八个月里，我一直在思考你说那些话。”<br />
姬月恒垂眸，轻哂一笑。<br />
“我意识到或许我从未设身处地了解过你内心所想，我曾请教过一名女细作，她告诉我，温柔可以让一个女子喜欢上一个男子，她说得没错，但也不全对，表面的温柔小意或许可以让一个女子动心，但不能让一个女子安心。<br />
“而我的控制欲、偏执，缺乏共情……都会让你不安。”<br />
程令雪没想到他会说这些。<br />
她宁愿他继续和她玩猫捉耗子的游戏，也不愿他太正经。
“对了，上次阿娘说的表兄就很不错，我决定去试一试。”<br />
楚钧挠了挠头。<br />
他不记得他们有什么表兄啊？<br />
但阿姐说有，就是有。<br />
姐弟二人说笑着上了马车，树后，亭松心情复杂地现身。<br />
他回到距楚家不远的一处宅院。<br />
姬月恒已在仆从侍奉下卸去伪装，露出俊美昳丽的眉眼。<br />
听罢亭松转述，青年气笑了：“她嫌我样貌平平，要与别人相看？”<br />
亭松看向桌上被翻烂的话本。<br />
那是他偶然听侍婢谈起时推荐给公子的。话本上那位公子便是扮做俊俏的男子挽回佳人。公子看后，却说：“纸上得来终觉浅，话本不可尽信。”<br />
这才有了样貌平平的“周夫子”。<br />
可公子自己都说令雪姑娘喜欢他的容貌，还把唯一优势去掉。<br />
令人发愁啊。<br />
姬月恒蹙眉沉思，轻点桌案。<br />
亭松想到个或许可行的办法：“可令雪姑娘已经对‘周夫子’有了好感，若她不知道那就是您，会不会多少惦记着一个莫须有的人，不如——”<br />
姬月恒抬眸：“不如怎样。”<br />
得到他许可，亭松才道：“不如把‘周夫子’在令雪姑娘这的好印象毁掉，公子以更俊郎的面目接近她？”<br />
姬月恒：“……”<br />
不该寄希望于亭松的，他们二人加起来都凑不出半个懂女人的脑子。<br />
“罢了。”<br />
他扔掉话本，以书生之名给程令雪去信邀她后日在酒楼会面。<br />
第59章 059<br />
马车停在一处酒楼前。<br />
程令雪掀起车帘，望着那烫金匾额上“醉雪楼”三个字熟悉的笔迹。<br />
谁写的不言而喻。<br />
她捏着车帘一角犹豫不决，可实在好奇这人究竟又想在作什么妖？<br />
最终程令雪入了酒楼，刚拐过一处回廊便听到个久违的声音，清越如玉石坠湖，而非周夫子式的低沉。<br />
她浑身一震。<br />
只见斜对面走过来一行人。为首的青年身长玉立，白袍袖摆流光浮动，玉冠精致考究，眉心一点观音痣，端的是超然的谪仙姿态。<br />
他正与身侧两位掌柜说着什么，行止言辞有条不紊、彬彬有礼，淡淡的笑容和煦亲切，减去容貌带来的疏离。<br />
好像不大一样了。<br />
程令雪虽知今日来见的是谁，但直接见到姬月恒和见“周夫子”到底不同，她在青年望过来前闪身躲到廊柱后。<br />
姬月恒未曾察觉。<br />
他边走着，边专注听着掌柜的汇报，不时颔首，又简单吩咐了两句。<br />
程令雪躲在柱后偷看许久，总算看出他是哪不一样了——<br />
容貌虽仍似观音，但因不再需轮椅代步，便不再像供奉在神龛中那般易碎，脚踩了地，便有了活人气。<br />
不再像团冷雾，而像阵春风。<br />
嗯，还好看了些。<br />
但是好陌生……<br />
她恍然立在廊柱后，想着假若幼时没有中毒，他会一直是如此模样，甚至不会只经商，还会入仕为官。<br />
如今就不是奸商姬月恒。<br />
而是狗官姬月恒。<br />
不过——<br />
他怎会以原本面目出现？！<br />
他不该一身青衫，一副清贫书生模样么？难不成她弄错了……想到那盒独特的点心，程令雪头都大了。<br />
可静下来细想，她对姬月恒身上每处都很清楚，他下颚线、耳朵、脖颈、手指的轮廓和周夫子的一模一样。<br />
是他无疑。<br />
或许忙得来不及伪装。<br />
程令雪入雅间等了一炷香的功夫过去，“周夫子”还未来。<br />
想来是百忙中抽空去易容了。<br />
一会是能干沉稳的贵公子，一会是呆板的穷书生，他可真忙！<br />
雅间外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。<br />
程令雪忙摆出拘谨扭捏的姿态，双手乖巧捧着茶杯。<br />
隔扇门被人推开了。<br />
“周——”<br />
清软的嗓音被惊得尾音发颤，程令雪眸子愕然睁圆，一个不慎，“啪叽”一声，娇气金贵的瓷杯被她握出裂隙。<br />
怎是姬月恒？！<br />
他不该扮作周夫子么？她噌地站起身：“姬月恒……你、你怎么会在江州？！”<br />
她的无措不似作假。<br />
姬月恒压住喑沉的冲动，极力温柔道：“数月不见，七七别来无恙。”<br />
“别来无恙……”<br />
你别来，我才会无恙。<br />
程令雪立在原地紧盯着他，似偷溜出窝的兔子盯紧狼崽。<br />
他、他接下来要干什么？<br />
说不准是要吃“周夫子”的醋，否则她也不会故意靠近他。<br />
程令雪选择先出招，对着他挤出个和善有余，亲近不足的假笑。<br />
“我、我约了人，那位公子快来了，我不希望他误会我和你的关系。”<br />
姬月恒眸中闪过寂落。<br />
他低头兀自笑了笑：“抱歉，七七，是我之前隐瞒了你，<br />
“其实，我便是周夫子。”<br />
饶是程令雪清楚，也措手不及，他怎么不按常理出招？！<br />
一上来就自揭面具做什么？<br />
她适度露出愤怒：“为什么，难不成是因为我易容骗过你？”<br />
“是，但并非出于这一原因。”<br />
姬月恒款款上前，在她对面坐下，自行拿起杯子斟了两杯茶水。<br />
“七七可愿听？”<br />
实在是好奇他可以编出多么新奇的借口，程令雪顺势重新落座。<br />
“……你说吧。”<br />
她不看他，只看着他的手。<br />
那只手依旧漂亮，不似从前那般苍白，多了些血色。<br />
姬月恒长指悠闲地叩了叩，趁她低着眸时，肆无忌惮地描摹她的眉眼，心中的空洞这一刻得到些微慰藉。<br />
“当初你女扮男装欺骗我，令我恼怒，认为你是存心勾动我情绪，冷眼旁观着我的挣扎。过后我虽知你是身不由己，却仍不能真切体会你的感受，便想试试扮做陌生人接近你。”<br />
程令雪琢磨着他这话。<br />
是个好借口。<br />
姬月恒兀自笑笑。<br />
“当然，这只是借口，其实还是怕你因为不愿与我相见才要伪装。但伪装期间，我常担忧你得知真相会更恼怒，然而已骑虎难下，只能日日不安，可这些不安仅是你过去承受的千分之一不到。<br />
“当初你不仅要担心女儿身暴露影响解蛊，还要担心我让亭松给你下奇毒、布下天罗地网搜捕你。”默了许久，程令雪看着杯中清凌凌的茶水，道：“可那些都过去了。”<br />
“不，在你心里过去了，但在我心里不曾过去。你离开的这八个月里，我一直在思考你说那些话。”<br />
姬月恒垂眸，轻哂一笑。<br />
“我意识到或许我从未设身处地了解过你内心所想，我曾请教过一名女细作，她告诉我，温柔可以让一个女子喜欢上一个男子，她说得没错，但也不全对，表面的温柔小意或许可以让一个女子动心，但不能让一个女子安心。<br />
“而我的控制欲、偏执，缺乏共情……都会让你不安。”<br />
程令雪没想到他会说这些。<br />
她宁愿他继续和她玩猫捉耗子的游戏，也不愿他太正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