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小耳突然想起，在他声名狼藉的那段岁月里，一个面包店的老板娘曾落井下石道：</p><p> “还好当初没有把这只怪物印在钞票上！”</p><p> 他绝对记得。他全部都要还回去。</p><p> 来这里几天，小耳逐渐明白了许识敛到底在做什么。</p><p> 他在对所有岛民和魔鬼进行报复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放过。</p><p> 每每想到这里，小耳就会产生一种眩晕感，他不得不缓缓吸气，慢慢找回生存应有的状态。</p><p> 远处，曾被他短暂凝视过的黑鸟飞向丛林深处，越过地面上渺小的、行走的孩子，来到假面人的身边。</p><p> 它们砸到树干上，化作幽灵般的鸟嘴人。</p><p> 其中一个戴着女式假发的鸟嘴人说：“钮康屠杀了半座城，包括贱民，他们是贱民的后代，从古堡的方向一路逃过来。”</p><p> 假面人正低头把玩一张纸币：“钮康现在在哪？”</p><p> 另一个鸟嘴人说：“三座山的距离，正在往这边赶。”</p><p> 他粗略一算，不出半天就能过来。</p><p> 小耳身上的蓝火已经暴露了他还活着的事实，钮康正在往这边赶……假面人玩味一笑：“他好像很确定我的位置嘛。”</p><p> 鸟嘴人并未回话。作为傀儡，他们接不住这样的话。</p><p> 就算现在来，他也无所谓。但今非昔比，假面人很快下了命令：“拖住他们。”</p><p> 鸟嘴人听命。</p><p> 不过在那之前，假面人还有其他事要吩咐，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面的几个小黑点，冷漠道：“去挖个坑。”</p><p> 说到这里，他打量着这片树林，笑出声：“柴火，还有野兔，我竟不知道这里这么适合生存。”</p><p> 鸟嘴人竖起耳朵。</p><p> 听他残忍地吩咐：“清除干净。”</p><p> 鸟嘴人齐声道：“是！”</p><p> 走到中途，小耳停下脚步。</p><p> “柴火越来越少了。”他对杜尔说，“往回走吧，不然……”</p><p> 天黑前，就回不去了。说这种傻话？怎么总是忘，哪里还有天亮。</p><p> 淅淅沥沥的，一场雨降临。小耳生出翅膀，打在杜尔的头顶。</p><p> 杜尔赶忙把柴火抱紧，要是被雨淋到，可就没有用了。</p><p> 小耳带着他四处寻找，其他孩子们就没那么幸运了，他们拼命在雨里奔跑，柴火还是淋潮了。</p><p> 尽管可惜，小耳还是说：“丢掉吧，没用了。”</p><p> 孩子们不肯。这都是辛苦一上午忍饥挨饿的成果，怎么丢？</p><p> 小耳没再坚持，问他们：“假面呢？”</p><p> 他们摇头，没有人看见他。只有乐乐有点印象，指着里面说：“好像在最里头。”</p><p> 小耳把他们送到大树下，交代：“等我过来。”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p> 他在黑色的雨云下飞翔，边飞边找假面。</p><p> 最终，他在最暗的地方发现他，假面人抱着木头们躲在一个小山洞里。他的衣服都淋湿了，木头却在他怀里安全的干燥着。</p><p> 小耳在雨雾里降落。</p><p> 假面人抬起眼睛看他，湿的睫毛，黑白分明的眸。</p><p> 小耳一时紧张，左右看看，道：“下雨了。”</p><p> 真是句废话。他自己都这么觉得。</p><p> 但假面人没有任何回应的时候，还是免不了失落。他想了想，坐到他旁边，抱着膝盖问：“你怎么离我们那么远？”</p><p> 岁月漫长，假面人的沉默也漫长。至少他最后给出了回应：“你来找我？”</p><p> 小耳说：“想接你回去。”</p><p> 假面人笑了一声，问他：“你是谁？我们的保姆？”</p><p> 小耳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，只说：“他们……还小嘛。”</p><p> 假面人问他：“我呢？”</p><p> 小耳的指尖开始发麻，他避开这样的视线，低声承认：“……我担心你。”</p><p> 雨势渐大，假面人像是没听清，问道：“什么？”</p><p> 要怎么才能说第二遍？静谧之中，小耳张张嘴，在无可救药的心情下重复：“我说，我担心你，不想你淋雨……”</p><p> 假面人听上去并不领情，耐人寻味道：“你很喜欢担心别人，真是个好魔鬼。”</p><p> 小耳一时语塞，问道：“你的柴火没湿？”</p><p> “没有。”假面人恢复平常的模样，淡淡道，“湿了的话，晚上家里就不温暖了。”</p><p> 听他说“家”，真是奇妙的感受。几乎立刻就在湿冷的环境里感受到暖意。小耳摸着鼻子，问：“那我带你回家？”</p><p> 这么小声，就好像假面人是什么易碎品。</p><p> 假面人答：“好啊。”</p><p> 他抖出翅膀，假面人走了上去。</p><p> 说来也怪，这时候，雨势渐小，有停止的趋势。他们飞在上空，很快与树下的孩子们聚集。</p><p> “小耳哥哥！”杜尔挥着手叫。</p><p> 一等他落地，他就扑上去，牢牢抱着他。</p><p> 其他孩子们见到他，也长舒一口气，露出安心的模样。小耳有些愧疚，他知道在漆黑的雨里等人是可怕的。他们只是几个小孩。</p><p> 汤爷爷在远处吆喝，他们闻声前进。假面人对杜尔说：“好像在叫你呢。”</p><p> “我？”杜尔问。</p><p> “你听。”假面人笑道。</p><p> 仔细一听，好像真是在叫他。难道汤爷爷找他有事？杜尔不禁跑起来，冲到最前头：“汤爷爷，我在这儿——”</p><p> 哗啦，树叶抖落。</p><p> 杜尔瞪大眼睛，未回过神就掉了下去，幸好小耳及时拉住他，才不至于跌得太惨。他们齐齐坠到坑里去，大眼瞪小眼。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