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慢慢接起来，“喂？”<br />
“还没起床？”<br />
“起来了。”<br />
“嗯……”裴铎的声音倒像是他刚刚从睡梦中苏醒，“那你做什么呢？”<br />
“来看看我姐。”<br />
“……看完了？”<br />
“嗯，快要走出去了，你要见见盛语吗？”<br />
裴铎沉默了一下，“不用了。”<br />
盛笳停下脚步，“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？你很久没见过她了对吧？没有什么话要说吗？”<br />
她一连问出几个问题，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获得什么答案。<br />
“没什么要说的……你出来吧。”<br />
盛笳咬了一下唇，“裴铎，我姐姐当年时常提起你的名字。”<br />
裴铎以为她在指责自己，叹口气，语调像是在给孩子讲道理的成年人，“盛笳，别告诉你以前上学时候的所有朋友到今天都还保持着亲密的联系。”<br />
盛笳不说话。<br />
“某个阶段的朋友可能在那个阶段过去就断了联系，我和你姐大概就是这个状况。”<br />
盛笳往前走，在路过一块玻璃窗的时候，她看见自己的嘴角似乎是朝上的。<br />
“哦，知道了……”<br />
她有时候会带着上帝视角来清晰地剖析自己。<br />
因此盛笳从不否认，面对姐姐，她偶尔会带着一些隐秘的恶毒。<br />
她们之间只有稀疏的姐妹情。<br />
如果有人也不算是喜欢盛语的时候，盛笳会自动将这些人划分在“有眼光”那一类。<br />
裴铎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她推开大门的声音，低声问：“出来了？”<br />
“嗯。”盛笳问：“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？”<br />
他在那边似乎笑了一下，“听说有人昨晚离家出走了，我打电话问问她还活着没有。”<br />
“你……谁告诉你的？”<br />
“你爸。”<br />
盛笳脸有些热，“什么离家出走？我爸昨晚也没有在家，他又不知道情况……”<br />
“多大的人了？还玩这一套。”<br />
裴铎笑着嘲弄她。<br />
盛笳不想解释。她知道，裴铎大约以为她只是作为女儿跟父母耍小性子。可他或许永远不会明白，关于盛语，关于盛语的死，是深深插在她和董韵心里的刺。<br />
若是狠狠拔掉，化脓、流血，只会更疼。<br />
盛笳换了话题，“我要晚回去一天。”<br />
“好。为什么？”<br />
“amora正巧来朔城采风，我就和她一起回去。”<br />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裴铎回答：“叫上车了吗？”<br />
“叫了，还有十分钟到。”<br />
“回去给我说一声。”<br />
他难得体贴，让盛语受宠若惊，她磕巴了许久，傻傻乎地吐出一个“哦”字。<br />
裴铎又笑了，他说：“挂了。以后别跟你爸妈吵架，你不常回家，何必让自己伤心。”<br />
跟亲人吵架很累，而且很久都无法忘记。像是每恶语相向一次，就在心上划上一道留下记号。<br />
裴铎竟然能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此刻的难受。<br />
盛笳鼻头有点酸。<br />
在他就要收线的那一刻，她忽然问：“裴铎，你今天是不是来特意安慰我的？”<br />
那边沉默了几秒，然后道：“嗯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盛笳捏紧手机，轻轻地说：“谢谢你。”<br />
第22章 婚礼<br />
amora来帮盛笳收拾物品。<br />
她在书柜里翻翻看看, “你写的作文很不错嘛，是高中时候的吗？”<br />
盛笳回身，有些不好意思, 摸了一下鼻头，“那时候为了应试乱写的，忘了扔掉的废纸罢了。”<br />
“哪有？逻辑明明很清楚, 而且字写得很漂亮呀, 真是便宜阿铎了。”<br />
盛笳抿着唇, 浅浅笑了一下。<br />
amora回头继续挖掘盛笳的少女时代，“你书柜里好多练习册和作业班啊……哎？这是什么？”<br />
她踮起脚尖, 从柜子最上面那一层拿起一个倒着放的相册。<br />
盛笳视线也停留在那里。<br />
一时间, 她也想不起来那是谁的东西了。<br />
“啊……这是裴铎哎, 高中时候的阿铎？”<br />
盛笳想起来了, 这是盛语的东西。<br />
在她死后，董韵整理东西的时候, 盛笳悄悄将这相册拿来, 放在自己的房间。刚开始的时候, 她会时不时看一看照片里的裴铎。<br />
后来日子太久, 用一张模糊的照片寄托喜欢成了折磨——何况, 盛语就紧紧挨在他的身旁。她将照片扣住。<br />
眼不见，心不烦。<br />
直到今天被amora看到。<br />
她蹭掉上面的灰, 几秒之后, 有些惊喜, “原来你们高中就认识？”<br />
盛笳偏过头。<br />
照片上一对年轻人，穿着校服, 却藏不住青春的光彩。他们并肩站立，盛语的脑袋轻轻向裴铎那边歪着, 她展颜，伸出两根手指比耶。<br />
姐姐那时候一定很开心。<br />
盛笳说不出来话。<br />
她觉得自己像是偷了别人东西的窃贼。<br />
多奇怪。<br />
或许是镜头，让盛语和盛笳头一次被旁人分不清楚。<br />
她想否认，但又不愿与她提起自己还有一个去世的姐姐，且这个姐姐还和裴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<br />
她偏过头，拉起箱子，“收拾好了，我们走吧？”<br />
“不带这个相册了吗？”<br />
盛笳摇摇头，“不带了。”<br />
*<br />
二人婚礼请来的客人并不多。一是因为秦恪身体每况愈下，喜欢安静，不愿将自己的孙子的婚礼变成与人情相关的场合。<br />
但这样的低调正好与盛笳的想法不谋而合。除了家人，她也只请了五六个好友，只有一个很照顾自己的学姐是医疗系统的，其余人完全无关。<br />
高中同桌辛念走近新娘子的休息室特意来陪她。<br />
辛念结婚已经有段时间了，显而易见地并未走入婚姻的坟墓，脸上带着被人精心呵护过的笑意。<br />
她在盛笳耳朵边悄悄问：“紧张吗？”<br />
盛笳点头。<br />
“开心吗？”<br />
盛笳犹豫了一下，“还好。”<br />
“别这么矜持嘛。”<br />
辛念乐呵呵的，她看着镜子中的盛笳，“今天你是最好看的。”<br />
盛笳抬起眼，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个笑容。<br />
门外传来敲门声，她问：“谁呀？”<br />
“是我。我进来了。”<br />
辛念回头，“哎呀”了一声，皱着眉头就要找人把突然闯入的裴铎赶出去，“婚礼前新郎不能和新娘见面的。”裴铎穿着西装，愈发显得身姿笔挺。他走进门，看了一眼刚刚化完妆的盛笳，“我马上就走。”<br />
接着门口拐进另一高个帅哥，半抱着辛念把她带出门，笑着道：“别这么迷信，人家两人说话，你出来跟我待一会儿。”<br />
化妆师很有眼力见，小声说“我半个小时后再来”，也很快离开了。<br />
休息室的门被关上。<br />
裴铎靠坐在沙发上，闭上眼睛。<br />
沙发低矮，他的一双长腿显得局促。<br />
盛笳顺着镜面看他，等了一会儿见他一言不发，忍不住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还没起床？”<br />
“起来了。”<br />
“嗯……”裴铎的声音倒像是他刚刚从睡梦中苏醒，“那你做什么呢？”<br />
“来看看我姐。”<br />
“……看完了？”<br />
“嗯，快要走出去了，你要见见盛语吗？”<br />
裴铎沉默了一下，“不用了。”<br />
盛笳停下脚步，“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？你很久没见过她了对吧？没有什么话要说吗？”<br />
她一连问出几个问题，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获得什么答案。<br />
“没什么要说的……你出来吧。”<br />
盛笳咬了一下唇，“裴铎，我姐姐当年时常提起你的名字。”<br />
裴铎以为她在指责自己，叹口气，语调像是在给孩子讲道理的成年人，“盛笳，别告诉你以前上学时候的所有朋友到今天都还保持着亲密的联系。”<br />
盛笳不说话。<br />
“某个阶段的朋友可能在那个阶段过去就断了联系，我和你姐大概就是这个状况。”<br />
盛笳往前走，在路过一块玻璃窗的时候，她看见自己的嘴角似乎是朝上的。<br />
“哦，知道了……”<br />
她有时候会带着上帝视角来清晰地剖析自己。<br />
因此盛笳从不否认，面对姐姐，她偶尔会带着一些隐秘的恶毒。<br />
她们之间只有稀疏的姐妹情。<br />
如果有人也不算是喜欢盛语的时候，盛笳会自动将这些人划分在“有眼光”那一类。<br />
裴铎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她推开大门的声音，低声问：“出来了？”<br />
“嗯。”盛笳问：“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？”<br />
他在那边似乎笑了一下，“听说有人昨晚离家出走了，我打电话问问她还活着没有。”<br />
“你……谁告诉你的？”<br />
“你爸。”<br />
盛笳脸有些热，“什么离家出走？我爸昨晚也没有在家，他又不知道情况……”<br />
“多大的人了？还玩这一套。”<br />
裴铎笑着嘲弄她。<br />
盛笳不想解释。她知道，裴铎大约以为她只是作为女儿跟父母耍小性子。可他或许永远不会明白，关于盛语，关于盛语的死，是深深插在她和董韵心里的刺。<br />
若是狠狠拔掉，化脓、流血，只会更疼。<br />
盛笳换了话题，“我要晚回去一天。”<br />
“好。为什么？”<br />
“amora正巧来朔城采风，我就和她一起回去。”<br />
“嗯，知道了。”裴铎回答：“叫上车了吗？”<br />
“叫了，还有十分钟到。”<br />
“回去给我说一声。”<br />
他难得体贴，让盛语受宠若惊，她磕巴了许久，傻傻乎地吐出一个“哦”字。<br />
裴铎又笑了，他说：“挂了。以后别跟你爸妈吵架，你不常回家，何必让自己伤心。”<br />
跟亲人吵架很累，而且很久都无法忘记。像是每恶语相向一次，就在心上划上一道留下记号。<br />
裴铎竟然能站在她的角度理解她此刻的难受。<br />
盛笳鼻头有点酸。<br />
在他就要收线的那一刻，她忽然问：“裴铎，你今天是不是来特意安慰我的？”<br />
那边沉默了几秒，然后道：“嗯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盛笳捏紧手机，轻轻地说：“谢谢你。”<br />
第22章 婚礼<br />
amora来帮盛笳收拾物品。<br />
她在书柜里翻翻看看, “你写的作文很不错嘛，是高中时候的吗？”<br />
盛笳回身，有些不好意思, 摸了一下鼻头，“那时候为了应试乱写的，忘了扔掉的废纸罢了。”<br />
“哪有？逻辑明明很清楚, 而且字写得很漂亮呀, 真是便宜阿铎了。”<br />
盛笳抿着唇, 浅浅笑了一下。<br />
amora回头继续挖掘盛笳的少女时代，“你书柜里好多练习册和作业班啊……哎？这是什么？”<br />
她踮起脚尖, 从柜子最上面那一层拿起一个倒着放的相册。<br />
盛笳视线也停留在那里。<br />
一时间, 她也想不起来那是谁的东西了。<br />
“啊……这是裴铎哎, 高中时候的阿铎？”<br />
盛笳想起来了, 这是盛语的东西。<br />
在她死后，董韵整理东西的时候, 盛笳悄悄将这相册拿来, 放在自己的房间。刚开始的时候, 她会时不时看一看照片里的裴铎。<br />
后来日子太久, 用一张模糊的照片寄托喜欢成了折磨——何况, 盛语就紧紧挨在他的身旁。她将照片扣住。<br />
眼不见，心不烦。<br />
直到今天被amora看到。<br />
她蹭掉上面的灰, 几秒之后, 有些惊喜, “原来你们高中就认识？”<br />
盛笳偏过头。<br />
照片上一对年轻人，穿着校服, 却藏不住青春的光彩。他们并肩站立，盛语的脑袋轻轻向裴铎那边歪着, 她展颜，伸出两根手指比耶。<br />
姐姐那时候一定很开心。<br />
盛笳说不出来话。<br />
她觉得自己像是偷了别人东西的窃贼。<br />
多奇怪。<br />
或许是镜头，让盛语和盛笳头一次被旁人分不清楚。<br />
她想否认，但又不愿与她提起自己还有一个去世的姐姐，且这个姐姐还和裴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<br />
她偏过头，拉起箱子，“收拾好了，我们走吧？”<br />
“不带这个相册了吗？”<br />
盛笳摇摇头，“不带了。”<br />
*<br />
二人婚礼请来的客人并不多。一是因为秦恪身体每况愈下，喜欢安静，不愿将自己的孙子的婚礼变成与人情相关的场合。<br />
但这样的低调正好与盛笳的想法不谋而合。除了家人，她也只请了五六个好友，只有一个很照顾自己的学姐是医疗系统的，其余人完全无关。<br />
高中同桌辛念走近新娘子的休息室特意来陪她。<br />
辛念结婚已经有段时间了，显而易见地并未走入婚姻的坟墓，脸上带着被人精心呵护过的笑意。<br />
她在盛笳耳朵边悄悄问：“紧张吗？”<br />
盛笳点头。<br />
“开心吗？”<br />
盛笳犹豫了一下，“还好。”<br />
“别这么矜持嘛。”<br />
辛念乐呵呵的，她看着镜子中的盛笳，“今天你是最好看的。”<br />
盛笳抬起眼，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露出一个笑容。<br />
门外传来敲门声，她问：“谁呀？”<br />
“是我。我进来了。”<br />
辛念回头，“哎呀”了一声，皱着眉头就要找人把突然闯入的裴铎赶出去，“婚礼前新郎不能和新娘见面的。”裴铎穿着西装，愈发显得身姿笔挺。他走进门，看了一眼刚刚化完妆的盛笳，“我马上就走。”<br />
接着门口拐进另一高个帅哥，半抱着辛念把她带出门，笑着道：“别这么迷信，人家两人说话，你出来跟我待一会儿。”<br />
化妆师很有眼力见，小声说“我半个小时后再来”，也很快离开了。<br />
休息室的门被关上。<br />
裴铎靠坐在沙发上，闭上眼睛。<br />
沙发低矮，他的一双长腿显得局促。<br />
盛笳顺着镜面看他，等了一会儿见他一言不发，忍不住问：“怎么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