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衣卫蹲妻手札（美食） 第29节
她迷迷蒙蒙撩开眼帘，便见着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她跟前。<br />
芫娘揉揉惺忪睡眼，登时睡意消散，唇边也漾出一抹笑意，有些不好意思道：“呀，我怎么就睡着了？”<br />
“六爷怎么是一个人？旁的官爷呢？”<br />
“他们在忙他们的差事。”陆怀熠靠在门边，兀自垂下眸子，“我要是不扰你这清梦，也不知道谁赶明儿得染风寒。这么大的人，连自个儿都照顾不好？”<br />
“要睡不回屋去，在这点灯熬油切什么姜？”<br />
“要做掌灶，不练这些东西怎么能行？要不该被人瞧不起了。”<br />
“你来都来了，留一会再走吧？”芫娘半点也不顾他言语里的几分责备，只乐颠颠地起了身，嘱咐陆怀熠稍等片刻，便将先前塞进冰窖的竹筒抱了出来。<br />
那豆腐碎早已经冻的软糯冰凉，挖进碗中，再加上糖水和白日里搓好的芋圆，绵软甜美，在夏夜尝吃最是消暑不过。<br />
芫娘自觉略过了豆腐的来历，笑吟吟朝陆怀熠道：“今天有芋圆豆腐冰，正好给你消暑。”<br />
陆怀熠轻轻撩眉，只瞥一眼厨房里头没来及打理的刀案，便勾起唇角哂笑一声。<br />
“怎么？今天又切碎豆腐了？”<br />
芫娘的笑一僵，脸上顿时多出两抹酡红，低声喏喏道：“你会算命吧，这也能知道？”<br />
她正龃龉着不知道该将手里头的碗递出去还是收回来，便觉得手中一轻。再一抬眼，陆怀熠已然毫不见外地将碗接进自己手里。<br />
他轻挖一勺抿进嘴里，一股豆乳香气霎时间在舌尖化开。芋圆则裹满了融化的豆乳和糖水，又香又韧。<br />
“下次能不能少放点糖，我不爱吃太甜的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芫娘瞧他吃得仔细，忽觉得心头的忧虑一下子尽数消失，恍惚一整天的疲惫都不见了。<br />
他吃东西一向挑拣，如今明看出这是她切碎的豆腐，却未曾有丝毫介意。<br />
也不知是他拿她没有法子，还是他待她又宽容了一点。芫娘弄不清楚这其中缘故，但心下仍旧高兴。<br />
芫娘忍不住抿起嘴角的弧度，朝陆怀熠不假思索伸出手：“若是太甜了，我再去给你重新盛一碗。”<br />
言语间，她端着新盛的芋圆豆腐冰递到陆怀熠面前，一道刺目的刀伤立时入了陆怀熠的眸。<br />
陆怀熠迎上芫娘的目光：“你手怎么了？”<br />
芫娘后知后觉，连忙缩缩手：“没什么大事，做饭握刀的，昨儿切姜喇了手。”<br />
“这掌灶还真是不太好当。”<br />
她挑起视线飞速打量下陆怀熠的神情，又忙不迭别开视线。<br />
可以和他这么面对面坐着，她觉得怎么样都是开心的。<br />
陆怀熠不言，一把将她的手扯住。<br />
伤口是昨天留的，不过芫娘今日又是洗菜刷盆，又是切豆腐切姜，显然不曾把这伤口照料得太到位。<br />
如今伤口仍旧外翻着，隐约还有些泛白。<br />
陆怀熠随即从袖口里仔细摸索一阵，先是掏出他的两颗骰子，而后又是几颗碎银，最后才是一只天青色的小瓷瓶。<br />
他明晃晃地松下一口气：“幸好陆巡这玩意没丢了。”言罢，陆怀熠便摁住芫娘的手，将那小瓷瓶里头的药粉倾在芫娘的伤口上。<br />
芫娘轻轻哼唧了一声，手又下意识往回缩了缩。<br />
奈何陆怀熠紧紧叩着芫娘的手腕，生是没能让芫娘将手抽走。<br />
他抬眼望着芫娘眼角的泪花，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：“知道疼了？知道疼还逞什么强？”<br />
“不疼。”芫娘被那药粉蛰得呲牙咧嘴，却仍旧强撑住脸上的笑意，“一点都不疼。”<br />
这掌灶是她要当的，她才不疼呢。<br />
陆怀熠似是轻轻叹下口气，只是幅度实在太小，任芫娘就坐在他身边也没太察觉得到。<br />
他垂着眼帘，目光都聚在芫娘的指尖，不冷不热道：“我给你找个去处，想干什么由着你。”<br />
“干嘛还要浪费时辰精力在这里切姜？”<br />
芫娘望着他，只觉得他神情严肃，丝毫不像实在玩笑，不禁微微蹙眉。<br />
“这怎么是浪费时辰呢？我哪也不去，我就要留在凤翔楼。”<br />
成日喝到烂醉如泥的老孙能把南豆腐切成一团绣球，她就偏不信她切不出来：“这刀工练不出来，就是做了掌灶也得遭人笑话。”<br />
她的话音还没落，一阵格外尖利的刺痛便忽然从指尖传来。<br />
芫娘忍不住低呼一声：“噫。”<br />
这刺痛也并非因为其他，全是因着陆怀熠在她手上狠狠倒了一大股药粉。<br />
芫娘蹙起眉头，正要质问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，便见陆怀熠松开她的手。<br />
“这药上完了。”陆怀熠干巴巴地说一声，随即扭头拿着那芋圆豆腐冰地挖了两勺，不假思索地咬下去。<br />
芫娘忍不住偷偷瞧他，见得一碗芋圆豆腐冰很快见底，便偷偷笑了。<br />
难得见他吃得这样利落，他今儿肯定挺开心的。<br />
夜色渐深，凤翔楼早已是门可罗雀关门打烊，可同在街尾的良宝客栈里头，灯却仍旧亮着。<br />
未几，一辆马车果然被赶进客栈里头。<br />
等得车驾停稳，车里的一道高瘦身影便直接被引进了三楼的天字上房。<br />
房里头早已经有人久候了，见得贵客驾临，几个人才忙不迭拱手作揖，端茶倒水：“吴管家劳顿，快请吃一盏新茶。”<br />
吴管家不置可否，兀自落身身坐在桌前，神情却始终阴沉。<br />
几个人见吴管家不肯吃茶，又递上一匣子银票，连忙解释道：“吴管家恕罪，少了香海胡三的这一笔，银票是比往常的少些。”<br />
“胡三先前是太高调，好在他死得干净，牵扯不出往京中送过的银钱的事，这一点吴管家大可放心。”<br />
闻言至此，吴管家总算是大发慈悲地伸手接过银票。<br />
他点了点数量，倒也不见什么显而易见的不满：“既然知道少了，那就想法子去找补，与我说有什么用？”<br />
几个人连忙点头哈腰：“是，是，吴管家您放心，咱们这是一笔大的，只等些时日洗干净，便能双手奉上。”<br />
“胡三先前可还有什么话带来？”“胡三只说得了一只玉环，瞧着有些来头，要请吴管家献给老爷。”<br />
“玉环？是什么玉环？”吴管家云淡风轻的神情中透出一丝疑惑。<br />
“是只雕了兰花的白玉同心环，听说是个小娘子家祖传的宝贝。”<br />
吴管家的眉头一拧，言语里露出几分关注：“雕兰花的白玉同心环？东西在哪？”<br />
众人一愣，又道：“这……不成想锦衣卫会查到香海去，玉环若不在锦衣卫手里，大抵就还在香海。”<br />
吴管家闻言，兀自敛了敛神情，收起盒子里头的银票：“把这玉环找出来。”<br />
“我来时可在凤翔楼瞧见了锦衣卫，胡三出这样的事，你们也该仔细些，免得步了他的后尘。”<br />
几个人连忙又是一阵溜须拍马：“吴管家不必忧虑，前头的是英国公府里那位，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套身官衣招摇罢了，只会调戏凤翔楼里的小娘子，不足为惧。”<br />
“哦？”吴管家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梢，“那胡三是折在了谁的手上？”<br />
“抄胡三窝子的百户名唤陆巡，是个硬茬子。”<br />
“还请吴管家放心，他既敢折了胡三，我们就有法子折了他。”<br />
第29章<br />
在顺天府的时光过得飞快。<br />
一转眼, 芫娘已经领着了进凤翔楼的第一份月钱。<br />
芫娘拨弄着银锞子和铜板，一时也不知要怎么花，只能支着下巴在大堂里头发呆。<br />
凤翔楼里其他做活的娘子见了，便吆喝道：“芫娘, 明儿休息, 我们要去香凇山拜佛去。”<br />
“如今有了银钱, 到佛前供个大莲灯，日后才有福气嘞。”<br />
“都说香凇山的佛最灵了, 你跟不跟我们一道儿？”<br />
芫娘闻言，顿时眼前一亮：“我要去。”<br />
大家闻言, 便叽叽喳喳围到芫娘身边。<br />
“你听我说, 那个莲灯你可得买好了背上山去。”<br />
“山上庙在外头的莲灯请一盏要十文，南城的只要五文钱一盏, 还是西番的酥油灯。”<br />
“香我这里有，就不用花冤枉钱了。”<br />
顺天虽然没有红芍和翠翠，但芫娘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孤单了。<br />
旦日一早, 她便换上干净衣裳，同几位娘子往香凇山上去。<br />
香凇山位在顺天城南, 山上那智妙寺本是前朝建筑, 遗世而独立于山顶，时至本朝已然颇有荒废之景。<br />
好在多年前永宁长公主出嫁时宫中大兴佛事, 当今陛下亲自下旨翻修，才有了如今恢弘气派的智妙寺。又因着香淞山山林深静, 景色怡人，故而也渐渐成为了京中百姓们郊游踏青的去处。<br />
这一路上山, 既有人卖吃喝，也有人编草蚂蚱, 实在是好不热闹。芫娘看得流连忘返，直被旁的娘子们唤两三声才发觉掉队。<br />
芫娘只好讪讪一笑，再三步并两地追上大家的步子。<br />
不过饶是大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在山上买东西，芫娘还是被那带着露水的新摘荷花引去目光，最终买下三朵。香凇山算不得高，坡度也一点都不陡，即便芫娘走走停停，小一个时辰便也到达了山顶的智妙寺。<br />
敕修的寺庙满共四进院落，东西配殿俱全，建筑格外恢宏。庙中遍植银杏树凌霄花，每到如今这般夏日，凌霄盛放，便是灿若云霞，美不胜收。<br />
寺外人群熙攘，僧人沙弥，赏花游览之人往来不觉，一时比满院子红赤赤的凌霄花还要更热闹。<br />
芫娘跟在大家后头，望得目不暇接。<br />
一过了山门同天王殿，迎面便是供奉着佛像的大雄宝殿。宝殿中肃穆庄严，梵音阵阵，善男信女摩肩接踵。<br />
芫娘忙将新摘的荷花献到佛前，诚诚恳恳跪在蒲团上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，求菩萨一定一定保佑她——
芫娘揉揉惺忪睡眼，登时睡意消散，唇边也漾出一抹笑意，有些不好意思道：“呀，我怎么就睡着了？”<br />
“六爷怎么是一个人？旁的官爷呢？”<br />
“他们在忙他们的差事。”陆怀熠靠在门边，兀自垂下眸子，“我要是不扰你这清梦，也不知道谁赶明儿得染风寒。这么大的人，连自个儿都照顾不好？”<br />
“要睡不回屋去，在这点灯熬油切什么姜？”<br />
“要做掌灶，不练这些东西怎么能行？要不该被人瞧不起了。”<br />
“你来都来了，留一会再走吧？”芫娘半点也不顾他言语里的几分责备，只乐颠颠地起了身，嘱咐陆怀熠稍等片刻，便将先前塞进冰窖的竹筒抱了出来。<br />
那豆腐碎早已经冻的软糯冰凉，挖进碗中，再加上糖水和白日里搓好的芋圆，绵软甜美，在夏夜尝吃最是消暑不过。<br />
芫娘自觉略过了豆腐的来历，笑吟吟朝陆怀熠道：“今天有芋圆豆腐冰，正好给你消暑。”<br />
陆怀熠轻轻撩眉，只瞥一眼厨房里头没来及打理的刀案，便勾起唇角哂笑一声。<br />
“怎么？今天又切碎豆腐了？”<br />
芫娘的笑一僵，脸上顿时多出两抹酡红，低声喏喏道：“你会算命吧，这也能知道？”<br />
她正龃龉着不知道该将手里头的碗递出去还是收回来，便觉得手中一轻。再一抬眼，陆怀熠已然毫不见外地将碗接进自己手里。<br />
他轻挖一勺抿进嘴里，一股豆乳香气霎时间在舌尖化开。芋圆则裹满了融化的豆乳和糖水，又香又韧。<br />
“下次能不能少放点糖，我不爱吃太甜的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芫娘瞧他吃得仔细，忽觉得心头的忧虑一下子尽数消失，恍惚一整天的疲惫都不见了。<br />
他吃东西一向挑拣，如今明看出这是她切碎的豆腐，却未曾有丝毫介意。<br />
也不知是他拿她没有法子，还是他待她又宽容了一点。芫娘弄不清楚这其中缘故，但心下仍旧高兴。<br />
芫娘忍不住抿起嘴角的弧度，朝陆怀熠不假思索伸出手：“若是太甜了，我再去给你重新盛一碗。”<br />
言语间，她端着新盛的芋圆豆腐冰递到陆怀熠面前，一道刺目的刀伤立时入了陆怀熠的眸。<br />
陆怀熠迎上芫娘的目光：“你手怎么了？”<br />
芫娘后知后觉，连忙缩缩手：“没什么大事，做饭握刀的，昨儿切姜喇了手。”<br />
“这掌灶还真是不太好当。”<br />
她挑起视线飞速打量下陆怀熠的神情，又忙不迭别开视线。<br />
可以和他这么面对面坐着，她觉得怎么样都是开心的。<br />
陆怀熠不言，一把将她的手扯住。<br />
伤口是昨天留的，不过芫娘今日又是洗菜刷盆，又是切豆腐切姜，显然不曾把这伤口照料得太到位。<br />
如今伤口仍旧外翻着，隐约还有些泛白。<br />
陆怀熠随即从袖口里仔细摸索一阵，先是掏出他的两颗骰子，而后又是几颗碎银，最后才是一只天青色的小瓷瓶。<br />
他明晃晃地松下一口气：“幸好陆巡这玩意没丢了。”言罢，陆怀熠便摁住芫娘的手，将那小瓷瓶里头的药粉倾在芫娘的伤口上。<br />
芫娘轻轻哼唧了一声，手又下意识往回缩了缩。<br />
奈何陆怀熠紧紧叩着芫娘的手腕，生是没能让芫娘将手抽走。<br />
他抬眼望着芫娘眼角的泪花，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：“知道疼了？知道疼还逞什么强？”<br />
“不疼。”芫娘被那药粉蛰得呲牙咧嘴，却仍旧强撑住脸上的笑意，“一点都不疼。”<br />
这掌灶是她要当的，她才不疼呢。<br />
陆怀熠似是轻轻叹下口气，只是幅度实在太小，任芫娘就坐在他身边也没太察觉得到。<br />
他垂着眼帘，目光都聚在芫娘的指尖，不冷不热道：“我给你找个去处，想干什么由着你。”<br />
“干嘛还要浪费时辰精力在这里切姜？”<br />
芫娘望着他，只觉得他神情严肃，丝毫不像实在玩笑，不禁微微蹙眉。<br />
“这怎么是浪费时辰呢？我哪也不去，我就要留在凤翔楼。”<br />
成日喝到烂醉如泥的老孙能把南豆腐切成一团绣球，她就偏不信她切不出来：“这刀工练不出来，就是做了掌灶也得遭人笑话。”<br />
她的话音还没落，一阵格外尖利的刺痛便忽然从指尖传来。<br />
芫娘忍不住低呼一声：“噫。”<br />
这刺痛也并非因为其他，全是因着陆怀熠在她手上狠狠倒了一大股药粉。<br />
芫娘蹙起眉头，正要质问他究竟是不是故意的，便见陆怀熠松开她的手。<br />
“这药上完了。”陆怀熠干巴巴地说一声，随即扭头拿着那芋圆豆腐冰地挖了两勺，不假思索地咬下去。<br />
芫娘忍不住偷偷瞧他，见得一碗芋圆豆腐冰很快见底，便偷偷笑了。<br />
难得见他吃得这样利落，他今儿肯定挺开心的。<br />
夜色渐深，凤翔楼早已是门可罗雀关门打烊，可同在街尾的良宝客栈里头，灯却仍旧亮着。<br />
未几，一辆马车果然被赶进客栈里头。<br />
等得车驾停稳，车里的一道高瘦身影便直接被引进了三楼的天字上房。<br />
房里头早已经有人久候了，见得贵客驾临，几个人才忙不迭拱手作揖，端茶倒水：“吴管家劳顿，快请吃一盏新茶。”<br />
吴管家不置可否，兀自落身身坐在桌前，神情却始终阴沉。<br />
几个人见吴管家不肯吃茶，又递上一匣子银票，连忙解释道：“吴管家恕罪，少了香海胡三的这一笔，银票是比往常的少些。”<br />
“胡三先前是太高调，好在他死得干净，牵扯不出往京中送过的银钱的事，这一点吴管家大可放心。”<br />
闻言至此，吴管家总算是大发慈悲地伸手接过银票。<br />
他点了点数量，倒也不见什么显而易见的不满：“既然知道少了，那就想法子去找补，与我说有什么用？”<br />
几个人连忙点头哈腰：“是，是，吴管家您放心，咱们这是一笔大的，只等些时日洗干净，便能双手奉上。”<br />
“胡三先前可还有什么话带来？”“胡三只说得了一只玉环，瞧着有些来头，要请吴管家献给老爷。”<br />
“玉环？是什么玉环？”吴管家云淡风轻的神情中透出一丝疑惑。<br />
“是只雕了兰花的白玉同心环，听说是个小娘子家祖传的宝贝。”<br />
吴管家的眉头一拧，言语里露出几分关注：“雕兰花的白玉同心环？东西在哪？”<br />
众人一愣，又道：“这……不成想锦衣卫会查到香海去，玉环若不在锦衣卫手里，大抵就还在香海。”<br />
吴管家闻言，兀自敛了敛神情，收起盒子里头的银票：“把这玉环找出来。”<br />
“我来时可在凤翔楼瞧见了锦衣卫，胡三出这样的事，你们也该仔细些，免得步了他的后尘。”<br />
几个人连忙又是一阵溜须拍马：“吴管家不必忧虑，前头的是英国公府里那位，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套身官衣招摇罢了，只会调戏凤翔楼里的小娘子，不足为惧。”<br />
“哦？”吴管家饶有兴致地挑起眉梢，“那胡三是折在了谁的手上？”<br />
“抄胡三窝子的百户名唤陆巡，是个硬茬子。”<br />
“还请吴管家放心，他既敢折了胡三，我们就有法子折了他。”<br />
第29章<br />
在顺天府的时光过得飞快。<br />
一转眼, 芫娘已经领着了进凤翔楼的第一份月钱。<br />
芫娘拨弄着银锞子和铜板，一时也不知要怎么花，只能支着下巴在大堂里头发呆。<br />
凤翔楼里其他做活的娘子见了，便吆喝道：“芫娘, 明儿休息, 我们要去香凇山拜佛去。”<br />
“如今有了银钱, 到佛前供个大莲灯，日后才有福气嘞。”<br />
“都说香凇山的佛最灵了, 你跟不跟我们一道儿？”<br />
芫娘闻言，顿时眼前一亮：“我要去。”<br />
大家闻言, 便叽叽喳喳围到芫娘身边。<br />
“你听我说, 那个莲灯你可得买好了背上山去。”<br />
“山上庙在外头的莲灯请一盏要十文，南城的只要五文钱一盏, 还是西番的酥油灯。”<br />
“香我这里有，就不用花冤枉钱了。”<br />
顺天虽然没有红芍和翠翠，但芫娘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孤单了。<br />
旦日一早, 她便换上干净衣裳，同几位娘子往香凇山上去。<br />
香凇山位在顺天城南, 山上那智妙寺本是前朝建筑, 遗世而独立于山顶，时至本朝已然颇有荒废之景。<br />
好在多年前永宁长公主出嫁时宫中大兴佛事, 当今陛下亲自下旨翻修，才有了如今恢弘气派的智妙寺。又因着香淞山山林深静, 景色怡人，故而也渐渐成为了京中百姓们郊游踏青的去处。<br />
这一路上山, 既有人卖吃喝，也有人编草蚂蚱, 实在是好不热闹。芫娘看得流连忘返，直被旁的娘子们唤两三声才发觉掉队。<br />
芫娘只好讪讪一笑，再三步并两地追上大家的步子。<br />
不过饶是大家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在山上买东西，芫娘还是被那带着露水的新摘荷花引去目光，最终买下三朵。香凇山算不得高，坡度也一点都不陡，即便芫娘走走停停，小一个时辰便也到达了山顶的智妙寺。<br />
敕修的寺庙满共四进院落，东西配殿俱全，建筑格外恢宏。庙中遍植银杏树凌霄花，每到如今这般夏日，凌霄盛放，便是灿若云霞，美不胜收。<br />
寺外人群熙攘，僧人沙弥，赏花游览之人往来不觉，一时比满院子红赤赤的凌霄花还要更热闹。<br />
芫娘跟在大家后头，望得目不暇接。<br />
一过了山门同天王殿，迎面便是供奉着佛像的大雄宝殿。宝殿中肃穆庄严，梵音阵阵，善男信女摩肩接踵。<br />
芫娘忙将新摘的荷花献到佛前，诚诚恳恳跪在蒲团上，双手合十闭上眼睛，求菩萨一定一定保佑她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