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节
高闻雁问：“那么，究竟是你们谁杀死了先皇？”<br/> 楚序回忆起那天，仍觉得舒适无比。<br/> “可惜你不在当场。”<br/> 那日的帝王，早没有了天子之姿。<br/> 他向来习惯高高在上地俯视众生，不在乎百姓，也不在乎官员，他只在乎这个自己。<br/> 最先的那碗毒药，是太后的手笔。<br/> 然而这仍没能毒死他，只是让他精神萎靡，在混乱中被太子故意放进宫的刺客所伤。<br/> 可笑的是，最想逼宫的庄王，反而什么都没做。<br/> 他希望他的皇位可以来得名正言顺，不禁没有加害圣上，反而命郎中好生照料着。<br/> 圣上醒来后，看到楚序时怒不可遏，直骂他乱臣贼子，就该和高家一起处死！<br/> 高闻雁脸上浮起怒意，道：“他怎就这么容不下高家！”<br/> 楚序笑看了她一眼，慢悠悠地开口，却让高闻雁懵了好一会儿。<br/> 她终于知道楚序为何会笑了。<br/> “所以你大哥杀了他。”<br/> 原来，是在感叹，他们果然是两兄妹。<br/> 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，高闻雁不知为何突然有了泪意。<br/> 她竟觉得真好。<br/> 高家的血仇，最终还是高家人自己报了。<br/> 如果在场的不是高闻溪，而是她，只怕圣上会死得更快一些。<br/> 她哽咽着问：“圣上死前，可后悔？”<br/> 自然后悔，后悔没有早点杀了高家，再拿下楚序。<br/> 在楚序的讲述下，高闻雁才想起几年前流行过的一句话。<br/> 那句话不过穿了一日，便被中止了，是以高闻雁一直都不太记得，直到现在被提及，她才终于想了起来。<br/> “天佑大宁千秋业，半高半楚护江山。”<br/> 就是这么一句话，扎得圣上日夜难免，妒火重烧，处心积虑也要端掉这两位臣子。<br/> 楚序常年在京城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，所以他才率先针对高家。<br/> 哪怕没了高家，战乱将毁了城邦，夺走百姓的家。<br/> 圣上指着高闻溪，笑道：“朕给过你们出路，你们的幺女进宫就可以饶你们一时半会儿，可你们不珍惜！”<br/> 所以默许庄王，趁高家出去叛乱，陷害高家，直接将高夫人和高闻庭作为质子，逼迫在外的三位返京，让局势重新回到他掌控的样子。<br/> 高闻溪一张脸如坠冰窖，却仍追问：“然后呢？你欲如何？”<br/> “自然是先纳妃，再杀了你们！你们都该死！”<br/> 说到此，楚序不禁笑了笑，话里还带有些遗憾。<br/> “可惜，我的剑没有他的快。”<br/> 高闻溪的剑先他一步刺入圣上刚刚愈合的伤口，分毫不差。<br/> 他望着惊慌的帝王，冷道：“那圣上先死罢。”<br/> 那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，只差一分，便可夺了圣上的性命。<br/> 在帝王满含怒意的注视下，高闻溪挪动了手中的剑。<br/> 第202章 太久了，我等不及<br/> 然而这一切，恭王并不知情。<br/> 也幸好他不知情，否则高闻雁便要担心了。<br/> 恭王进来时，楚序已将圣上胸前的剑拔出，扔到了地上。<br/> 他只以为是楚序拿了高闻溪的剑，杀死了圣上，为此，他还略有抱怨。<br/> “怎不等我来？”<br/> 圣上见到这三人都是一伙的，怒目圆睁，一个“你们”尚未说完，便一口鲜血呕出，昏了过去。<br/> 恭王还颇为嫌弃道：“也是命大，这都死不了。”<br/> 于是他给圣上嘴里塞了颗药丸，很快圣上就断了气。<br/> 其实恭王大可不用做这一步，因为圣上那会儿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，驾崩也不过了一两个时辰的事。<br/> 然而恭王为了和楚序表示义气，仍是亲手送走了这位君王。<br/> 可见这么多年来，他心中是真的恨。<br/> 一代君王的落幕概括起来，也就短短一炷香的时间。<br/> 高闻雁不禁唏嘘道：“到底是让他体面地走了。”<br/> 体面吗？<br/> 或许吧。<br/> 比起让外面自发组织起来的起义团拉下皇位，圣上明面上还是走得体面的。<br/> 回想起楚序故意让恭王误会的事，高闻雁问：“你不信恭王？”<br/> “不是不信。”<br/> 只是人心总会变的，尤其是一个九五之尊。<br/> 他不想赌。<br/> 高闻雁将药汤饮尽，被苦得直皱眉头。<br/> 然而心中的大石总归全数落下。<br/> 她希望在新皇的统治下，大宁可以逐渐走向太平，不再有路边冻死骨，也不要再有流民百家哭。<br/> 她会守着边疆，让战乱可以不殃及百姓，不威胁社稷。<br/> 到那个时候，高闻溪和芷尧或许便能在一起了。<br/> 等老了，她再也战不动了，她便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，与楚序一起度过余生。<br/> 然而楚序并不认同她设想的这个未来。<br/> “太久了，我等不及。”<br/> 他如是道。<br/> 高闻雁本没有当真，毕竟他们客观上的阻碍摆在那里，饶是恭王再通情达理，也绝不会允许他们喜结连理。<br/> 她笑嘻嘻道：“那便成亲罢，丞相秀色可餐，我也等不及。”<br/> 她以为楚序会与她私定终身，天地为鉴，结为夫妻也好。<br/> 然而直到出征前，楚序都未再提起这件事。<br/> 她翻身上马，正要出城门时，意外地在人群中见到了送行的楚序。<br/> 楚序立在人群中，一身黑衣，遥遥地看着她，朝她缓缓地点了头。<br/> 于是高闻雁眨了眨眼睛，挥剑间，不经意地斩落一树杏花。<br/> 她以为经此一别，下次相见仍没有定数。<br/> 然而才将将在丰浴城安顿了一个月，便有人快马加鞭来报，说是京城来了贵人。<br/> 高闻雁走出去一看，才见到那本该在京城的人正望着自己，浅浅地笑着。<br/> “我来了。”<br/> 高闻雁还没问他怎么来了，高将军的声音先传来。<br/> “你小子跑来这里捣什么乱？”<br/> 闻声而来的还有高闻溪，双手抱在胸前，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。<br/> 楚序下了马，对高将军道：“楚某此番前来是为求亲。”<br/> 空气中“嘶”声一片，是那些站岗的小兵。<br/> 高闻雁傻了眼，低声道：“你胡说什么啊！”<br/> 结果还是高将军深吸一口气，怒道：“还不快进来！”<br/> “是。”<br/> 楚序气定神闲地跟了上去。<br/> 第203章 夫人可还满意？<br/> 账里，高将军坐在主位，连椅子都没给楚序一把。<br/> 高闻溪本想坐下，却因为包庇高闻雁的前科过多，被高将军视为和他们一伙的，让他也跟着一起站着了。<br/> 他审视着楚序，道：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？”<br/> “我知道。”<br/> 高将军不解：“丞相为何如此鲁莽？”<br/> 他们高家可不敢冒这个险。<br/> 楚序微微笑道：“高将军有所不知，我已不再是丞相。”<br/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