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p> 汤爷爷叫道：“假面呀，你来。”</p><p> 沙沙的脚步声自小耳周围穿过。</p><p> 假面过去了。汤爷爷说：“把过去都忘了吧。”</p><p> 假面抱着手臂，静静听着。</p><p> 汤爷爷又说：“不需要别人的宽恕。如果你需要，我给你我的宽恕。”</p><p> 假面的语气就像换了一个人：“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，现在是真心悔改。相信上帝也会再给我个机会。”</p><p> 汤爷爷欣慰道：“你能这么想就好。我就怕你担心拖累我们，不告而别，只身前往那种危险的环境……我只是想和你一起面对。”</p><p> 假面笑道：“我知道，您一直对我很好。”</p><p> 小耳听到杜尔翻身的声音。</p><p> “你没睡？”他问。</p><p> 杜尔闷声问：“你饿吗？”</p><p> 小耳知道是他饿了：“明天我去远点的地方找吃的。”</p><p> “不会有了，”杜尔清醒得可怕，“乐乐说再过几天，大家会因为不同的原因死掉……他说我会习惯的。”</p><p> 头等功——想要什么就有什么，一定也包括数不清的食物和水。</p><p> 小耳望着没有温度的天花板，说：“再想办法，我们会有办法。”</p><p> 杜尔塞过来一个东西。</p><p> 用被子捂着，很小心地塞到小耳的手里。</p><p> 小耳低头看，是半个煮熟的小马铃薯。</p><p> 小耳震惊道：“这不是你的晚饭？”</p><p> “给你。”杜尔的眼神很干净，“我知道你没抢到。”</p><p> 小耳说：“我不饿。”</p><p> “你会饿的。”</p><p> “给我你怎么办？”</p><p> 杜尔苍白地笑了一下：“要不是我，你在地狱里才不会这样。我当然要保护你啊。”</p><p> 小耳握着马铃薯，说不出话。</p><p> “我决定了，和乐乐去找勇士团。”</p><p> 小耳问：“怎么找，他们在哪里？”</p><p> “应该在地下城，不在的话再说。我们想试试。”</p><p> 他听到杜尔问他：“你愿意和我一起吗，小耳？”</p><p> 旧了的毛毯。冷掉的月光。</p><p> 小耳在冰冷的夜里说：“我不知道，你们要杀魔鬼的话，我也是魔鬼。”</p><p> “你和他们不一样。”杜尔说，“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很过分。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……很奇怪吧，你是我在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。”</p><p> 小耳看着他。</p><p> 身后响起假面冰冷的声音：“有人来了。”</p><p> 孩子们迅速地爬起来，他们紧张地聚在一起。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<p> 汤爷爷示意他们噤声，和假面一起在门后蹲下来。</p><p> 窗户映出火红的眼睛，高大的如同山丘一样的黑影逼近。嘎吱嘎吱地，魔鬼们将房子包围。</p><p> 杜尔没有表情。乐乐也没有。</p><p> 除此之外，孩子们都在瑟瑟发抖。小耳不知道该说什么，他看向假面，假面竟然也在看他，眼里露出讥讽。</p><p>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似的，那他又在嘲讽什么呢？</p><p> 门开了，是钮康，以及另一只魔鬼。</p><p> “三哥。”小耳认出来了。</p><p> 贪婪魔鬼随随便便地看他一眼：“小七，又见面了。我就知道你是杀不死的。”</p><p> “出来吧。”他对门后说道。</p><p> 汤爷爷先站了出来，他没有抬头，老而迟缓地走过去。</p><p> 小耳觉得地板在不断下沉，在裂开。他是在场唯一震惊的那个：“为什么？”</p><p> 回答他的是假面，假面始终保持着这抹讥笑：“早就告诉过你，有头等功。”</p><p> 汤爷爷诧异道：“你早就知道？”</p><p> 假面好笑道：“很难知道吗？你一直劝我留下，不就是怕他们扑空？”</p><p> 汤爷爷沉默了。贪婪乐道：“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？知道了也不跑？”</p><p> 本来是要走的，假面看了眼小耳，小耳在发呆。</p><p> 杜尔小声嘟囔：“他们在说什么……”</p><p> 乐乐冒着冷汗，不断重复：“原来上一任岛主没死，他没死……”</p><p> 贪婪道：“就算你再厉害，我这次带了精兵锐将！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吧？”</p><p> 假面看他的眼神很奇怪，贪婪觉得，这甚至像欣赏，像看热闹。</p><p> 不会要跑吧？贪婪下令：“抓住他！”</p><p> 小耳顿时站起来，天旋地转。怎么回事？他以为是自己在晕眩，结果发现整个房子都在旋转，杜尔在叫。所有人都在打寒战。</p><p> 这是幻术吗？他下意识去找假面，看他原封不动地站着，而贪婪和其余魔鬼朝他扑去。</p><p> 假面神色淡漠，眼里只有一丝茫然。那不是弱，是强大，太过强大而产生的迷惘。他就这么无声无息，一脸寂寥地抬起手掌。</p><p> 房屋像坠落在地的玻璃杯一样炸裂，破碎了……</p><p> 小耳伸出翅膀，护住了孩子们。一切都轰然倒塌。</p><p> 天旋地转，耗费了太多体力，他闭上眼睛。</p><p> 我绝对出了问题。昏迷前，小耳判断。身体弱的不像话，时时刻刻都想睡着，一定和哭了太多次有关系……</p><p> 再度醒过来，一切都安静得出奇。</p><p> 假面，不，许识敛站在树上。万里无云，破碎的房屋，滚滚硝烟。</p><p> 许识敛说他：“你现在弱成这样？”</p><p> 小耳焦急地往下看。烟散去了，一个人影也看不见。他要急疯了：“那些小孩呢？”</p><p> 许识敛刻薄道：“谁知道？死了吧。”</p><p> 没想到小耳跳了下去。他一溜烟地飞向废墟里，只找到了几具灰头土脸的孩子的尸体，还有杜尔的毛衣。</p><p class="readinline"></p>